“你隻要想起七十年前大惡霸胡非撞死在樹上的事情,恐怕就會變得清醒些了。”

胡榆翁刹那間麵無人色。

胡枋披頭散發,臉色猙獰,在雨夜中看來猶如厲鬼,他說:“我什麼都知道了,神棍胡煉丹早將一切告訴我了。如果你從實招來,我說不定還會留下你的一條老命。”

胡榆翁臉色煞白,一五一十地交代起來。原來,不知從哪年哪月起,村莊的祖宗就傳下一個不成文的古老遺囑,專門用來對付村子窮凶極惡的敗類,此等惡霸大家平時敢怒不敢言,但又人人誅之而後快。這個古老遺囑的名稱就是“默殺”,通過製造種種詭異的氛圍以及假象,直至目標分不清現實與幻象的區別,而最終導致神經錯亂乃至死於非命。

胡枋冷笑:“我是為非作歹的惡霸嗎?”

胡榆翁說:“你不是,但不幸的是胡小菊愛上了你,而胡小菊卻是鎮長兒子看中的人。”

“幕後的指使者莫非就是鎮長?”

“那倒也不是,但胡東諾豈容你染指胡小菊?”

“我對胡小菊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我現在隻有一個問題,我既然不是一個惡霸,既然對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威脅,大夥兒為什麼就甘心任由你們擺布?”

“五百年一度輪回的牛魔王上了你的身,如果不除掉你,全村人全部要遭殃,一個也逃不掉。如果有誰不配合,牛魔王就會從你的身上鑽入誰的軀體。而等哪吒三太子率領十萬天兵天將殺到下界,牛魔王還是死路一條,而它寄居的身體,同樣無法幸免!”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牛魔王!”

“不是我的主意,全是胡神棍的奸計,而又被村長采納的。”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胡煉丹!”胡枋一刀割下胡榆翁的腦袋,一腳踢開房門,像幽靈消失在瀝瀝淅淅的雨夜中。

細雨驟止,被雨水清洗的夜空,黑藍而遼闊,月卻明亮,朗照得村莊如同白晝。胡枋來到了胡東諾的門口,他抬頭望了望月亮,月像氣球一樣膨脹,開始像洗腳盆那樣大,爾後像圓形的井水,最後像曬坪一樣大了,像一千盞馬燈發出耀眼的強光。胡枋在月光下渾身燥熱,仿佛月光點燃了他的血,他瞅了一眼手上的利刃,刃尖發出的寒光更加清冽,很容易跟月光相區分。而他腰間別著的短柄斧頭,鋒銳而單薄的刃口,像一隻蚌的嘴,夾雜著一種憂鬱的冷酷。胡榆翁的頭閉著嘴,看上去愁眉苦臉。胡枋將它“嗖”地拋向天空。他遲疑一下,然後翻身上牆,從圍牆騰地跳下來。胡枋藉著柱廊暗影的掩護,跨過了庭院。西廂房兀自亮著電燈,隻見胡東諾和老婆在閑扯。

胡東諾老婆說:“鎮長兒子自然是好,但閨女不樂意,這卻如何是好?”胡東諾說:“別說胡枋這窮鬼沒瘋,就是不瘋,我也絕不允許小菊跟他去受苦!”“小菊子倔得很哩——”“再過一晚,元宵節鎮長家就開小車來接了去,天天享福,便曉得咱們是疼她。”“你們那樣對待胡枋,可惜他瘋了都還蒙在鼓裏。”“誰擋住我的路,誰就得去死,就是天王老子也沒得商量!”

胡枋聽了,心頭的無明火“蓬”地飆起來,染紅了眼。他一腳踢開房門,胡東諾未及反應,胡枋一刀砍去,正中胡東諾的左小腿骨,胡東諾慘叫一聲,跌倒在地。胡枋用手一拔,卻發現刀嵌在胡東諾的腿骨上,再奮力一拔,才把刀拔出來,隻見月光下刀口通紅。他又照著胡東諾的小腿砍去,猶如砍樹木一般,一連砍了六七刀,才將這條腿砍下來。胡東諾老婆隻待要走,但兩隻腳仿佛被釘在地上,她想叫喊,嘴裏又忽然啞掉了。她嚇呆了,眼睜睜地看著胡枋砍下胡東諾的雙腿,又砍下了兩條手臂。胡東諾渾身是血,嘴裏發出嗚嗚的微弱聲音。胡枋按住他的身子,去割他的頭,卻割不進去。胡枋跑到窗邊,就著月光去看那把刀,原來崩了幾個缺口,便如鋸齒一般。胡枋說:“沒想到這鳥人的骨頭還挺硬的。”他抽出腰帶上的斧頭,隻一斧,便將胡東諾的頭部斫落在地。胡東諾老婆發出“哇——”一聲大叫,驚悚之極。胡枋察看了一下斧頭,月光在刃口上跳躍,猶如爛銀似的,衝掉了鮮血。他隻一斧,就使胡東諾老婆身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