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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之界,摩擦一直不斷,雖有駐軍,但仍然難免刀兵。
在交界處,有個小村子,名叫隱村。那時正是春天的午後,我正靠在母親懷裏,母親倚在杏花樹下,教我讀書。有微風吹過,一些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來,我伸出兩隻手,胡亂的抓著。
娘,好漂亮啊。我歡快的笑著,抬起頭,看著杏花飄落的樣子,陽光洋洋灑灑,從樹葉的間隙裏透出來,一點一點的灑在我的臉上。
母親剛想要掃去落在我身上的落花,就聽前麵不遠處勞作的村裏人突然都驚慌失措的往回跑,想都沒有想,本能的抱起我爬起來就往家裏跑。
秦軍一小隊人馬經過這裏,突然對這個小村莊發動了襲擊。秦軍似乎很有經驗,在村民逃跑之前很快的就形成了包圍圈。母親把我藏在牆邊的草垛裏,叫我直到外麵沒有聲音了才可以出來,然後就和父親一起拿著農具隨著大家一起湧到村口,家裏的大黑狗和其他幾隻狗也跑到村頭不停的吠叫。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我一時茫然無措起來,就這樣呆在草垛裏。
透過間隙我能看見昨天還帶我去釣魚的村長站在路中間,拄著棍子,閉著雙眼一動不動。身後,是一百多個村民,身前,是數十名秦軍。為首的一位對村長說,他們不想殺人,隻是需要糧食和壯丁,隻要滿足他們的條件,他們會像沒有來過一樣的撤離。
村長還是那樣站著,一句話沒有說,風帶著塵土吹著他的腰帶微微的飄動。對麵的秦軍開始焦躁起來,馬不時的揚蹄嘶叫,然後村長的嘴唇開始動了。
什麼?我聽不見!為首的秦將喊道,並且下馬向村長走去。
老村長回頭看了眼圍著村子的滿樹杏花,以及遠處藍天下悠閑的白雲,好一會才回頭看著秦將。
楚國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活著的人,一種,是死人。
村長又說了一遍,突然舉起棍子,還沒有打下去,就被秦將一腳踹出去了。我嚇的連喊叫都忘記了,怔在那裏。村民們沒有遲疑,一起向前衝過去,秦軍也拿起了他們的武器......
這樣的小規模摩擦,很快的就在一片血腥味裏結束了。秦軍挨家挨戶的清查,搜走了所有的糧食之後,開始放火焚村。
藏在草垛裏的我,聽從母親的話,沒有出來。同樣聽話的孩子現在已經開始三三兩兩的呼號起來。在這呼號中,我聽見一陣馬蹄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我滿懷希望的看著蹄聲響起的方向,但是蹄聲卻漸漸聽不到了。
火勢漸漸大了起來,房子在大火下慢慢的崩塌倒掉,我要是再不出去,就真的也要被燒死了,於是我鑽出來,握緊著拳頭,憤恨的看著秦軍。秦軍的將士都下意識的扭過了頭。
一個士兵向他們的將領說道,這個小孩這麼小,就放了他讓他自生自滅吧。他們的將領很果斷的否決了,這樣的眼神不能存留於這個世界之上,留著是個禍患。就在他們要動手的時候,一陣馬蹄聲響起,秦軍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去,煙塵中,一個儒家打扮的中年人騎著黃鬃馬向著他們狂奔而來。
接下來的畫麵,是我以後選擇遺忘那段血腥的記憶也不會忘記的刻骨銘心。那個穿著淺藍色直裾的中年人,背負著雙手走到秦軍後麵。秦軍將士調轉馬頭,和他對峙著,眼睛都不約而同的盯著他腰間懸掛著的一根鐵簫上。馬兒像是受到什麼刺激,都不自覺的就讓開一條路。他就這樣徑直穿過秦軍走到我跟前,一把抱起就往回走,怎麼進來的,就怎麼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