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楊樹回家的當天晚上,程琦剛剛從省人民醫院回來。她抱著靈靈,十分沮喪地進了門。當她看見楊樹的時候,隻是說了聲“回來了”之後,就坐在沙發上了。楊樹問:

“怎麼了?”

楊樹以為程琦是在生他的氣。誰知程琦說道: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得罪誰了。”

楊樹有些怯生生地問:

“究竟怎麼了?”

“還不是那個楊金秀嘛!我把她告倒以後,她崩潰了。她當官的夢沒了。這也不要緊,可省上派來的紀檢人員把她逼得很緊,檢察院也介入了。你想想,她現在也是公眾人物,媒體對她很關注。精神出問題了。上周周末,她竟然找到我們家來了,跟我吵了一架。說我冤枉了她,罵我沒良心。我怎麼冤枉她了?我怎麼沒良心了?真是個顛倒是非的死婆娘。後來,我把門衛叫來把她硬是拉到了家屬區外麵。這也不要緊,誰知她從我們家出去後就被一輛車撞倒了。大中午的,街上沒幾個人。那個司機跑了。楊金秀躺在街上沒人理。唉,這都是他媽的什麼年頭。她流了很多血,周圍圍了很多人。後來,警察過來一看,人非常危險,問周圍的人這是誰家的人,誰也不認識,正好咱們樓房上的那個門衛過去了,他說他認識楊金秀。警察就問他是誰,他說他隻知道這個女人和程琦前麵吵架呢。這不就找到我了嗎,我一看,天哪,楊金秀幾乎成了殘廢。人家警察要讓我暫時跟著。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辦,隻好跟著罷。警察問我她家的電話,我也不知道。後來,他們跟醫院聯係上了,醫院告訴了她家的地址。我們先來到了楊金秀她們醫院,你想想,那些人壞不壞?不管怎麼說楊金秀也是他們醫院的,應該先住下再說罷。

那些醫生倒沒什麼,她們也想先住下再說,誰知道是哪個領導發話了,說楊金秀住院,也得辦理同樣的手續,得先交押金。聽說他們醫院可以報銷百分之七十的手術費,那醫院還收什麼押金啊。那個領導說了,還得個人交一些。楊金秀的丈夫氣得當場就大罵起來。

“我也很生氣。我當時一看楊金秀被碰得快沒命了,對她的恨也沒了。我問,交多少?他們說,可能得六萬。我一聽,就對楊金秀的丈夫說,你能交多少?她丈夫哭著說,家裏的現金大部分都被檢察院沒收了,現在可能隻有兩萬了。我當時也沒辦法跟你商量,就對她丈夫說,你去取那兩萬,我給你取四萬,先住院再說,我們走,我們也不在這裏住,到省人民醫院去住。當時,警察把楊金秀送往省人民醫院去。我打車給楊金秀取了四萬。楊金秀撞得也實在太慘了,她的五髒都壞了,左腿折了,最要命的是大腦受到嚴重損傷。手術整整做了一天一夜。總算把楊金秀救活了,但是,她是真的殘廢了。她用的藥非常貴,第一周一天就要用五千元的藥費。手術費也很貴。第三天,醫院就催著再交押金。楊金秀的丈夫到處去借錢,結果隻借了三萬。今天他們又沒錢了,我看不過去,又取了兩萬。你也不要生氣,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說一下,但還是想等你回來再給你說。

我想,醫院不是能報銷百分之七十嗎?他們將來肯定會給我們還的。你放心。”

楊樹萬萬沒有想到給兒子看病的錢轉眼間沒了。他能說什麼呢?他歎了口氣,說:

“都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啊。”

晚上睡覺,還是楊樹睡小屋,程琦和兒子睡原來的屋子。楊樹幾次想過去和程琦躺一會兒,但翻了幾次身,都覺得有什麼人在攔著他,想來想去,是自己。他的心裏全是美麗。他在那兒躺了好半天,又覺得對不起程琦,終於硬著頭皮推開程琦的門,程琦問,有什麼事嗎?他說,沒事,就是想看看你們。程琦說,快睡去吧,你肯定坐車也坐累了。

聽到程琦這樣說,他的心裏更難過,但同時也安然地睡去了。

過了兩天,程琦把楊樹叫去醫院看了一下楊金秀。楊金秀看到他們後,像是不認識一樣。醫生說,楊金秀徹底地失憶了。她不能說話了,隻是傻傻地一個勁地望著窗外。

就在他們去的第二天,本市報紙把楊金秀被撞和程琦不計前嫌慷慨解囊的消息全都刊登出來了。程琦的舉動讓很多人都吃驚。美麗在楊樹上班時特意打電話來說:

“程琦的舉動真是太了不起了。也許我過去很看不起她,以為她就是一個小心眼的小市民,現在看來,她不是。她很了不起。”“唉,說真的,她也是很不願意失去那些錢,但有什麼辦法呢?”楊樹說。

“所以我要告訴你,千萬別再想離婚的事。我隻願意做你的情人,那種紅顏知己。

你懂嗎?”美麗說。

“可是,除了這些,我們之間的一切並沒有變。”楊樹不快地說。

過了一周,程琦又抱著靈靈去看過一次楊金秀。要走的時候,突然,楊金秀丈夫跪在她麵前,顫抖著說:

“程老師,你的錢我這輩子恐怕難以還清了,而你的情我是一輩子也無法還的。我發誓,隻要我有能力,我一定會給你還錢的。我以前不了解你,還恨你,現在我不可能再恨你了。我看到你兒子時,我就一切都明白了。程老師,她現在都這樣了,我希望你能原諒她!我就代她向你賠個不是吧!”

程琦趕緊把他扶起來,眼睛裏的眼淚已經撲簌簌地掉下來了,她顫抖著說:

“不用還了,不用還了。”

程琦從醫院出來,坐在一旁哭了半天,然後就去了派出所。她問了具體管這件事的警察目前辦案的情況,警察說,目前沒有任何進展,因為當時是中午,街上很少有行人,而且被撞地點非常偏僻,附近的人都說沒看見。那個警察無奈地對程琦說,這個案子估計沒什麼希望了。

程琦失望地出來後,她對兒子說:“我就不相信老天沒長眼睛,壞人得不到應有的懲罰,你說,這世道怎麼這樣?!”

程琦來到楊金秀出事的地方,四周看了看,的確很偏僻。然後她到了廣場,看著霍雷教授就哭起來了,她說:

“你說,霍教授,我的命就這麼苦嗎?”

霍教授說:“不是你的命苦,是你的心太善。”

程琦還是哭著:“難道這個罪犯就這樣跑了?難道就沒有辦法把他找出來?”

霍教授歎口氣說:“唉,怎麼會這樣呢?難道老天真是在捉弄人嗎?”

程琦忽然不哭了,說:“我就不相信沒有人看見過那輛車。我也不相信那個司機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霍教授,你願意幫我嗎?”

霍教授說:“幫你什麼?”

程琦說:“我想到我家附近再好好地調查一下,我想請你幫靈靈運動運動,如果可以的話,給他按摩按摩。”

霍教授驚詫地看著她說:“警察都沒有辦法的事,你會有辦法?”

程琦說:“警察根本就沒有好好地調查。”

霍教授說:“難道你真的會為這個女人伸冤?”

程琦說:“不,我不是為她,而是為我自己,還有正義。我還指望要回我的錢呢,我得拿那些錢去給靈靈看病。”

15

楊樹記得剛到這個城市工作時,他還把程琦當成小女孩一樣細心地護著,把她當成寶貝。每天吃飯的時候,他總是要先吻一下她,然後才會坐在她的對麵。他把最好的菜夾給她,有時候還要夾到她的嘴裏。結婚後睡覺時他必須要抱著她,大多數時候他要拉著她的手。他對她說過,我要緊緊地抓住你。但生活改變了一切。是什麼時候他放開了她的手?他不記得了。是什麼時候他忘記了那習慣的一吻?他不記得了。又是什麼時候他吃飯的時候根本就想不起她來?他不記得了。

他隻記得,在他和程琦之間,現在有一道心靈的溝坎邁不過,他們都在痛苦中生存和掙紮著。他隻記得兒子的病和程琦對他的恨。

他隻記得,自從有了美麗後,就不再想和程琦過夫妻生活了。盡管他知道和美麗的那種虛擬的性生活是非常荒謬的,但他仍然非常滿足。

他們的生活平靜而可怕。

楊樹每天早上都早早地來到辦公室,下午倒是早早地回家,可是,晚上他總是要去辦公室。他對程琦說,他要寫作。程琦說,幹嗎不在家裏寫?楊樹說,家裏沒有電腦,寫好了還要往上敲,麻煩得很。楊樹以為程琦不會讓他去,會讓他陪著兒子運動或給兒子講故事,但程琦支持了他。他有些感動,也有些不安。他原來以為程琦會反對他寫作,沒想到會這樣。每天晚上,當他回去的時候,程琦和兒子都睡著了。他也疲憊地睡去。

他們幾乎很少交流。

有時候他想,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楊樹和美麗還是以短信交流為主。每隔三五天,他們就要過一次虛擬的性生活。美麗的語言極富挑逗性。美麗對楊樹說,一定要用家鄉的俗語進行。沒想到這樣更刺激。

他們用土話說著對方的部位和各種動作,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激動促使他們再也無法停下來。由於用了方言,覺得過去那種自卑的心理完全解放了。解放了的楊樹沒有矜持了。

他變得主動起來。

後來,美麗覺得短信太麻煩,直接打電話來。她說,親愛的,短信太慢了,我受不了那漫長的煎熬,我想聽到你的聲音。她的聲音裏有一種溫熱的氣流從手機傳出來,楊樹的血液立時沸騰。他說,親愛的,我也是,文字太有限了,而你的聲音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

她說,我想讓你摸我。

楊樹的呼吸已經有些急促,他說,好的,你也摸我吧。

她說,我要先摸你那兒,對了,你和我的手換過來吧,我們都閉上眼睛,你說你要摸哪兒,我就把手往哪兒放,你也一樣。

楊樹照著美麗說的做。他把手放在自己的那兒。她說,現在,讓我輕輕地攥著你,輕輕地撫摸,一上一下,然後輕輕地摸一下它的頭,把那裏麵流出來的你再輕輕地撫摸到它的身上,然後再輕輕地撫摸,啊,我親愛的,那兒充滿了力量,那就是你,那就是生命。

當他按照她說的那樣做的時候,整個的人都戰栗了。她怎麼知道他那兒已經濕了?

她說,好了,你閉上眼睛想象,我現在就光著身子,跪在你的麵前,親吻你那兒了。我是愛你的,我如果不愛你,我就不會親吻你。你說人為什麼這麼神奇,為什麼天地間會有男人和女人?

他呻吟道,是啊,這個問題重要嗎?她說,當然重要,因為我在想,天地間有那麼多的男人和女人,可隻有我和你在這樣。我常常想,其實人類什麼都不知道,連最簡單的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還以為知道世界的秘密。

他笑道,可是,我不管這些,我隻知道我愛你,你也愛我,然後我們在這裏做愛,對,做愛,我們瘋狂地欣賞著對方,你不覺得這太神奇了嗎?以前人們認為必須兩個人在一起時才可以這樣,以前的人多麼天真啊!現在我們人在兩地,可仍然可以做愛。好了,親愛的,我要親吻你了。

她用幾乎是呼吸的聲音說,我早就在這兒等著呢,你怎樣吻我呢?

他說,我先要吻你的眼睛,那是我少年時的夢。

她呼吸道,然後呢?

他說,然後我要撫摸你的脖子。

好吧,親愛的!

那麼,請閉上你的眼睛,用你的手輕輕地撫摸你美麗的脖子。也許你根本不知那兒的性感和美麗,可是,我常常看著那兒,很多男人都看著那兒,他們都想得到你,但現在隻有我擁有你,我是多麼的幸福啊。然後,我要撫摸你高聳的富有彈性的乳房。用食指和中指將乳頭輕輕夾住,用拇指輕輕抵著你的腋間。上下翻飛,然後我要用唇輕輕地吮吸。現在,你是一位女人,僅僅是一位需要性愛的女人,請縱情地釋放你吧。請把你整個的身體都擴張,無限地向外擴張。你一定會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放鬆。親愛的,請記住,你現在是我的女人,是一個正在性愛的女人,請放縱你身體裏的野馬吧!請站起來,用雙手撫摸你的乳房,將它高高的攏起。它現在多麼需要我的舌頭,在那絲綢上閃電般地劃過。它多麼需要疼痛。

她呻吟著,呼吸道,親愛的,我現在就按你說的已經光著身子站在鏡子前了,我想象著你用你粗大的手在揉著我的身子,在我的乳房上留下你溫柔的力量。

他的聲音也幾乎成了呼吸,我要說,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好女人。

她說,不,我不是你的好女人,我是一個壞女人,一個淫蕩的女人,我需要你。

他的心裏劃過一道閃電,他說,好吧,你是我的壞女人,我愛你,淫蕩的女人,我愛你的眼睛,愛你的脖子,愛你的乳房,還愛你的那兒。對了,請用雙手在小腹間溫柔地撫摸,不,要用力,然後,請在鏡子裏先看看我那可愛的女人,對,那兒才是一個女人,她一定等我很久了。

她呻吟道,她等你已經很久很久了。

他呼吸道,在等我這個壞男人嗎?我是你的流氓,你夜夜想著來做愛的流氓。啊,親愛的,我從來都沒有這樣形容過自己。我以前以為這太不應該了,誰知道這太真實了。

你是我的小淫婦,我是你的老流氓。我們是天生的一對。忘了那一切一切的道德的戒律吧,今夜,天底下隻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想做愛,他們做了,他們忘情地做著,他們淫蕩地做著,他們多麼快樂!

她呻吟了。那聲音是那樣銷魂。他也呻吟著,他們互相喊著對方的名字。她終於喊道,啊,我的男人,請要了我吧!他終於射了。

幾分鍾以後,他們終於平靜了下來。他用幹渴的聲音道,我親愛的小壞蛋,你太壞了。她也用幹渴的聲音道,親愛的,我多麼愛你,你不會認為我真的是個……他趕緊說,不,親愛的,你是對的,我怎麼會那樣認為呢,當你那樣說的時候,我滿心地快樂。這都是我們的道德感太強的緣故。讓那些道德見鬼去吧,我們隻需要快樂。這就足夠了。

她說,你這樣想的話,我就放心了。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唯一的,不能給任何人的,除了她,可是……

他趕緊說,不,我隻是你的,我的靈魂和身體都屬於你,你也隻屬於我,從今以後,你不能給任何男人。

她趕緊說,傻瓜!我隻有你一個男人,天底下現在隻有你一個男人。

他長長地出了口氣道,我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

她問道,你跟她也沒有過嗎?

他歎了口氣說,沒有,她聽不得任何粗話,除了“我愛你”三個字外,她不讓我說任何話,我們隻是默默地進行,從來沒有過這種快感,自從靈靈有了病以後,我們更不可能了。

她歎道,你也不要太責怪她,每個人對性的認識是不一樣的,有些人的道德感強,所以對它的要求也很低,像我這種人,可能就是人們罵的壞女人,要的是快樂,而不是生兒育女,你覺得我是不是太可怕了?

他說,不,我恰恰認為你是一個好女人,你知道作為一個女人該怎麼樣。女人在一生中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作為男人的女人,她需要快樂的愛,另一個是作為兒女的母親,她需要將愛付出。

她說,可一到晚上,我隻想作為你的女人而存在。我就想讓你愛。

他說,我也是。

然後她歎道,不知道別人想不想,我一直在想,也許上帝在造男人和女人的時候,根本沒想過一個女人在社會中還會有雙重性格。

他說,我想上帝是讓人快樂和幸福地生活著的,絕對不是讓人為自己感到痛苦而來的。所謂原罪隻是一種愛情和婚姻以外的東西,根本就是有問題的。

她說,唉,人們都是按照別人說的生活,根本就不想想自己的快樂,也不去想怎麼才能真正快樂。楊樹,你說,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是變態?

他說,怎麼是變態呢?我看過很多書上說,其實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有一種淫亂的念頭,這淫亂隻是現代人的觀念,可在原始人那裏是沒有的。原始人對性是沒有禁忌的。

他們隻要快樂,並不需要道德的束縛。我們現代人是被道德捆綁著來做愛的,所以沒有快感。中國的女人幾乎嚐不到性的快感。所以,人們說,男人們都希望自己的老婆夜裏是妓女,而白天是貞婦,就是這個道理。因為家庭的道德使女人隻能選擇一種母親的角色,而不能選擇一個女人。

她歎道,你這樣解釋也是有道理的,雖然我沒你想的這麼深,但我也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唉,但願上帝不要怪我們。

他笑道,上帝是不會怪我們的,上帝創造我們的時候,是讓我們來尋找和品嚐快樂的,不是讓我們來品嚐痛苦的。

他笑道,人類本是沒有道德的,是性讓人們覺得人必須得有道德,這就是所謂的原罪的生成。它豈不是讓我們獲得道德?性還是神秘的,至今有關人的秘密主要是性,它誕生了所有的思想和學術,所以說它使我們獲得了精神。她笑道,反正我沒考慮過這些,你說的我都相信。

他說,我是認真地想過的。

愛情的純度那一夜,他們談到很晚,楊樹回去的時候,已經兩點多了。他走在路上的時候,感到世界是分明的,一切都是明朗的。

可是,第二天的時候,他又感到現實是紛亂的。他無法割舍對程琦的情感。現在,他覺得對她滿心的是責任,雖然還有愛,但是一種難以區分的愛。而他對美麗的愛,他確信那是愛情,但又懷疑那愛情的純度。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處理好這種關係。

美麗也是第二天就感到了這種痛苦,她打電話來說,請你一定要好好對待程琦,她真的了不起,她是道德的勝利者,是一位讓人尊重的母親。楊樹想,是啊,她是這樣一個人,但現在讓他與這樣一個人生活,處處卻感受到的是冰冷,是陌生。當然,也僅僅是這麼一天的糾葛和紛亂,過了這一天,他們又恢複了原來的生活。內心的秩序與現實的秩序總是矛盾重重。

美麗常常會發來一個短信:親愛的,現在你在開會嗎?

楊樹回道,沒有,我在上班。

美麗道,我現在就在想你,想你的每一處,可我總是想不起來,你呢?想我嗎?

楊樹道,想,我本來覺得對你的印象很清楚,可現在也想不起來了。

美麗道,那我給你發一些我的照片吧!

楊樹道,好的,我也照一些我自己的,發給你。

美麗道,你想我怎樣的照片?是穿衣服的,還是沒穿衣服的?

楊樹立刻渾身戰栗,他道,什麼都要,隻要是你的,我都喜歡。

美麗道,好吧,因為我現在就拿著照相機和攝像機,還在床上躺著呢。

楊樹道,我等著。你發到我郵箱裏吧。

楊樹在辦公室便什麼也不想幹了,他把辦公室的門鎖起來。劉處長來敲門,他開了門。劉處長問,在幹什麼?神秘兮兮的。楊樹有些臉紅,說,我有些不舒服,想稍稍躺一會兒。劉處長沒說什麼走了。

大約二十多分鍾後,美麗發來短信說,已經發了,親愛的,你別罵我,我整天都在家裏,無事可做,隻好想你。

楊樹用顫抖的手打開郵箱時,他立刻發現美麗給他發來了很多張照片,是壓縮文件。

他一張張打開看。前麵幾張是美麗的生活照,有些是草叢裏的,有些是在外地的湖邊和海邊照的,還有一張是她上高中時照的,就是楊樹第一次看見她時的那種純潔,穿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眼睛和嘴巴幾乎一樣大,都笑著。他仔細地將這張照片看了又看,然後他往下翻。可是後麵的照片就讓楊樹再也坐不住了。美麗將她胴體的各個側麵都進行了拍攝,由於是自動拍攝,所以免不了變形。美麗還擺了各種動作。

正在看,美麗給他發來一個短信,說她給他們申請了一個聊天室,裏麵就他們倆,讓他按她說的那些步驟進去。進去後,就看見一個女人的頭像,名字是“你的女人”。他一怔,就看見她說話了,楊樹,你給自己取個好一些的名字。楊樹說,你給我取個名字。

美麗說,你還是叫楊樹吧,這樣真實些。楊樹說,那好吧。

美麗問,你最喜歡哪一張?楊樹說,都喜歡。

美麗說,真的嗎?

楊樹說,真的。

可是,我想聽聽你對每一張的感受。你能不能一一給我說一下。

好吧。在前麵的那些照片裏麵,是你旅遊時照的吧?我最喜歡你在海邊的那一張,笑得都變了形,可很真實,說明你很高興。

你說那一張啊,那是我最不喜歡的一張,不過,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很好。還有呢?

我喜歡你高中時的那一張,在所有的照片裏我最喜歡那一張。

為什麼?我覺得那時候我傻傻的,不過,那時候也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是啊,你看,那時候你多美啊!多麼清純啊!

那你是不喜歡我後麵的那些照片了?

不,都喜歡,隻是不同的感受而已。你高中時的這一張,代表了我少年時的夢。而你後麵的照片,證明你是一個女人,是我的女人。

那你說說,我漂亮嗎?

漂亮。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加起來,也沒有你漂亮。

盡說些讓人高興的話。肯定是騙人的。

不是。這不僅僅是我的感受,咱們班很多男生和女生都這樣說。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可是,我都已經老了,已經三十多歲了,不美了。

不,現在是你最美的時候,你看,你現在最舒展。你的眼睛裏含著微笑,有一種非常滿足的神情,當然,還有一種壞兮兮的東西。

那當然了,對你嘛,又不是對別人。繼續往下說。

你的乳房還那樣結實,高傲,說明你沒有老。

可是,你看見沒有,我的身上有很多痣。瑕不掩玉。那有什麼,這是你生命的痕跡。但別人都說我有克夫相,所以我不敢跟你接觸,我怕給你帶來厄運。

我不怕。那都是迷信。

不是,這是真的,我跟你說過,我的生命是許多人的生命換來的,我來到這個世上是很多人的不幸,而誰要愛上我,就是誰的不幸,所以我這幾天常常想讓你忘了我。也許,我們已經足夠了。你給予我的,我此前從未品嚐過。我已經非常滿足了。我不能要求得太多,要求太多,就是你的不幸。

不,親愛的,恰恰是,你給予我的,我此前從未想過,更未體會過,而我此後也不會再有。你是我的,你不能離開我。我開始我的夢想是你給的,我現在的所有快樂是你給的,我對生活重新充滿了向往也是你給的。如果你要走,就拿走我的生命吧!

親愛的,你千萬不能這樣說。你現在已不僅僅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父親。你有責任在身,你還是一個丈夫,你知道嗎?我也許對程琦懷有很強的嫉妒心,但也隻是偶爾。

理智告訴我,我們不可能真正地在一起,我們隻能這樣見麵。我不想給你帶來不幸。

不,你沒有給我帶來不幸,總有一天,我會娶你。不,親愛的,千萬別這樣想。我現在真的有病在身,我不能嫁給你。等我的病好了,我們再談這個好嗎?你現在的精力應該放在給靈靈治病上。

這是自然,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得的是什麼病呢?

就是一些普通的病,沒什麼的。告訴你也是給你徒增煩惱,你就別問了。對了,你能把你的照片也給我嗎?

我的就算了吧。我長得並不好看,你還是別看了。

這是什麼話?這也不公平。在我眼裏,你現在是最美的。

那好吧,等我借到數碼照相機後再給你。

一定啊。我把我們在一起那樣的時候拍了下來,我給你發過去。

楊樹已經完全地沉浸在裏麵了。有幾個人敲門,他都沒有開。他懷著一種恐懼和快感。

下班的時候,美麗把那些通過聊天軟件發給了楊樹。楊樹給程琦打了個電話,說不回家了。然後,他就把那個錄像打開來。他把窗簾拉了起來,生怕被人看見。其實,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見。

他看見了一切,聽見她在呻吟著“楊樹”的名字,他戰栗了。他打過電話去,告訴她他正在看。然後,他們又一次做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