蜢子長出了一口氣:“這就是老百姓說的,惡有惡報吧!”又笑笑說,“老弟,你也得小心點兒!”
錢途也笑笑:“我?比起偉大的甫處長、閆局長、牟所長,我是小巫見大巫,不值得一提。再說,小弟早已改邪歸正,立地成佛。要不,哥就不給介紹……”他指指西牆,“這個可愛的小農姑呢。”又說,“那種事兒,體驗體驗,就行了。免得入了洞房,還是個‘色盲’。”
“你這小子呀!”
“小靈通”錢途又說起了新任派出所長王大利:“這人原在刑警支隊當大隊長,破案屢建奇功,支隊長對他倒不錯,想提提他。可局裏不知為什麼就是不同意。這不,又給貶下來當所長。他兩年前在城西區就當派出所長。來了沒幾天,就把老三、老五、老六他們逮進去了。這仨小子,偷盜、敲詐、嫖娼、打群架,壞事幹了不少。估計每個人得判上幾年。”又說,“前天我碰上了小羊,她抱著孩子去醫院看病,說感冒了。她到紙箱廠上了一個月的班,連工資加獎金,發了600多塊。她讓我代她向你表示感謝,並說讓你多多保重。”
“她男的還賭?”
“唔,還偷著去,但差多了。不過,不敢再打小羊了。”
“婚離了嗎?”
“好像還沒有。小羊還住娘家。”
蜢子長出了一口氣。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錢途隨便問了一句:“荷葉呢?回娘家了?”蜢子一向拿錢途當親兄弟,說:“韓羽老師對她不錯,晚上帶孩子害怕,荷葉就常去跟她做個伴兒。今晚又去了。”錢途聽了,不禁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錢途的家就跟韓羽家住前後樓,且都是四樓,單元斜衝著。他多次用望遠鏡從後陽台的窗簾縫中偷偷觀察過韓羽家,從來也沒看到過荷葉,也沒有看到過別的陌生男人。況且,這半個月,韓羽的丈夫回來了。聽說兩個人正鬧矛盾,要離婚呢。
錢途雖什麼也沒說,但方才那疑惑的目光,卻使蜢子的心驀地一驚。
晚10時半,蜢子值完班,騎自行車要回河畔街小院去。路過俱樂部時,耳邊傳來陣陣《在希望的田野上》的音樂聲。心中一動,將車停在一大簇冬青樹旁,輕手輕腳過去察看。俱樂部的門是開著的,觀眾席上一片漆黑,隻台前坐了幾個人。台子上,20多個青年女工手持綠綢扇在排練著舞蹈。仔細看了一個遍,裏邊卻沒有荷葉。一曲終了,台下站起一個體形苗條梳著發髻的女子,走上台去,給演員們指點著講解。蜢子頓時吃了一驚,這不是韓羽嗎?天這麼晚了,她還沒回家,那麼荷葉7點多就走了,是去她家裏等著嗎?還有,廠裏排練舞蹈,怎麼能少了頭號舞星荷葉呢?她不是這個舞的領舞嗎?他再仔細看看,台上的指導女子轉過身,拿扇子比劃著,示範著,的確是韓羽無疑。一時,頓覺像有一隻高壓空氣錘在頭頂上“咣”地捶了一下,眼前金星亂冒。他悄悄退了出來,騎上車出了廠。路上頭重腳輕,有三次竟掉下車來。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槐花給端來了水,他不喝。拿出藥放在小盒裏,讓吃,他不吃。槐花硬把藥放進他嘴裏,端著杯子,讓衝下去。他臉不洗,腳也不洗,臉衝牆就躺下了。槐花端來一盆溫水,濕了毛巾,要給他擦臉,被他一把推開。槐花又給他脫了襪子要給洗腳,他一把將她推了個趔趄,沒好氣地說:“你煩不煩人哪!”
槐花吃驚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端起臉盆,放到外間,輕輕掩上門,去了西間小屋。
她每個星期出去的這一兩個甚至三四個晚上,真的是給韓羽做伴去了嗎?
這句話一問自己,他猛地坐了起來。
他使勁不讓自己懷疑荷葉。這個女子,救了自己的命呢!可一團團的疑雲還是一陣陣襲來。還有,她一直不讓自己去看她父親繼母,隻是為了怕父親繼母反對我和她談對象嗎?他忽又想起,他跟她打從荷塘夜晚那回開始,好像她對這方麵的事有些輕車熟路,而他卻像一個笨拙的開墾荒山野地的農人。於是,他越想她越像那個偷斧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