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箭顧不上修車換胎了,鎖上大門,打了輛紅夏利,直奔化工三廠。在車上又給莫乙同打電話,說過兩三個小時,再跟他聯係。
方箭到了工地上時,汪立棟還沒來。陳堅已穩住了四化建的人,但幾處工區仍在停著。北靈十公司的青壯年民工早停了工,收縮在工棚附近,手持鐵鍁、鋼筋、木棍,嚴陣以待,像一群暴動後固守山頭的義軍,隨時準備迎戰前來圍剿的官兵。紫紅色的臉膛胸膛上閃爍著灼熱的陽光。
方箭取出手機,要汪立棟。汪立棟接了。方箭沒好氣地咆哮起來:“老汪,你是想要我的好看,是不是?”
汪立棟說:“哪裏哪裏!我現在西郊工地,這邊也碰上了個挺辣手的問題!”他把“棘”說成了“辣”。
“那你跟你的部下打電話,讓他們立即複工!”方箭又補上一句,“老兄不可意氣用事!你要我的好看,我也可以要你的好看嗬!”方箭還著兩千萬沒給四化建呢。“我讓你的部下接電話?”
“不不,我直接給他們打吧!”
不一會兒,隻見四化建的一個人指指點點,聚集在一起的工人就散開了。
方箭朝那幫子嚴陣以待的民工走去,民工們見來了化工三廠的一把手,高度警惕戒備的目光緩和了許多。
方箭問:“狄財呢?”
幾個領頭的民工互相瞅了瞅,一個大胡子民工說:“不知道。沒來。”
“狄富呢?”
一個黑黑的比狄財還矮一指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方箭厲聲問:“是不是你們搞的釘子陷阱?”
狄富說:“不是,絕對不是。”
方箭又問:“那是四化建的人自己搞的?”他雙手腰,“你告訴狄財,甭覺得你們有靠山,逞吊能!就是打架,你們能打過四化建嗎?”他指指民工們,“別聽狄財瞎點劃!再找事兒,讓四化建的砸死幾個,吃虧的不還是你們自己?你們給砸斷腿,砸破頭,落個終身殘廢,誰給你們出醫療費?你們的老爹老娘老婆孩子,誰管?”他見穩住了民工們,又對狄富說,“你告訴狄財,叫他立刻到我辦公室來!”
一直忙到下午三點,兩個建築公司的工地都複了工,區環保局年輕的副科長及另一個隨從,在廠招待所吃飽喝足,又跟兩個小姐跳了一個多小時的舞,拿著紅塔山暈兒咣當地走了,方箭才抽出空來去處理杏園小院的發案現場。在車上就給莫乙同打手機,讓他“打的”去杏園。又打手機找了個挺熟悉挺可靠的“風順”汽車修理部的頭頭帶人來給修車胎,並叮囑他這事一定不要對任何人講。他剛到杏園幾分鍾,莫乙同也“打的”來了。
莫乙同從沒來過杏園,先去看了房間裏的窗戶,見都關著。就問:“昨晚開沒開窗?”方箭說:“沒有。”莫乙同又去看房門,問:“昨晚門從裏邊鎖了沒有?”方箭說:“鎖了。”
“你肯定是反鎖了?”
方箭連自己都懷疑起來,說:“鎖了。肯定是鎖了。”
莫乙同已猜到了這是方箭的豔窟,進一步分析說:“看來罪犯是個開鎖的高手了。不過這種鎖很不容易開,即使能用自己配的鑰匙打開,也得費不少勁兒。”又問,“這屋子,除了你,還有誰有鑰匙?”
方箭搖搖頭:“隻有小梭魚有。不過,這事不可能是她幹的。”
莫乙同看看床上的兩個枕頭,又聞到了屋裏的一股子香水味兒,還有女人身體留下的氣息。就問:“誰跟你在這兒住?”不等方箭回答,又問,“小玩藝兒?”
方箭點點頭。
“住了幾天了?”
“唔,五天了吧。”
“哪裏的?”
“一個老河口那邊的原料廠的廠長,想讓K-3號設備開工時用他的原料。他那個廠的原料積壓了幾萬噸,賣不出去。就送了我這麼個小動物。”
“是原料廠廠長見目的沒達到,要報複你?”
“不大可能。我給他說了,隻要K-3號開工,先用他一萬噸原料。”
“這個女的,有沒有丈夫?”
“有過。但結了一年多,就離了。”
“有男朋友?”
“估計有。但她說沒有。”
“會不會是她的男朋友或者包養她的人,發現了你們的關係,要報複你們?”
方箭沉思了一番,搖搖頭,說:“這種可能性也不大。”又說,“今年5月,我帶小梭魚去求他供應原料,他羞辱了我。這回,我想報複他一下,也折騰了幾次這個黑蝴蝶。不過,不太過分。”
莫乙同見他吞吞吐吐,說:“老兄,你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講一遍。你不全告訴我,我怎麼幫你分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