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給荷葉打了手機，讓她注意自己的情緒，不該講的話，絕對不要講。又說，公安局的人正在調查處理這件事。荷葉哭道：“我花了那麼大的代價，救了蜢子。可你召來施工的那些王八蛋，卻又把他踩死了！事情就這麼完了嗎？人死了，能複生嗎？”方箭不耐煩地說：“誰讓他多管閑事的！他有病，逞什麼能！去製止那一群瘋狗打架！要是他……”荷葉怒火萬丈，牙都快咬碎了：“你這個混蛋！你這是人說的話嗎？蜢子是為了誰？他能不管嗎？姓方的，我告訴你，這事兒，你看著辦吧！我就是死了，也得拉你上閻王殿！”
方箭驚出一頭冷汗，左額頭上的傷口一陣子劇痛，忙說：“好好！荷葉，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會處理好這件事。蜢子殉職的事，你不要告訴老板。如果你感情上過不來，對老板就說身體不舒服，先不要去。請你顧全大局，廠裏這個大項目，關係到全廠職工家屬六千多人的切身利益。我代表全廠職工求你了！給你下跪了！”
荷葉這才冷冷地說：“那我就看你的行動了！”
小梭魚設法把槐花用出租車接到了鵲橋賓館，先跟她做了一番工作，要她見了方箭不要激動，有些事好說好商量。槐花一見方箭，就明白了他的意圖。還沒等他開口，就說：“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去告你的。隻是希望你以後做個老實人，好人。你不也是個農民的兒子嗎？你小時候，父母是怎麼教育你的？”
方箭被槐花最後一句話問得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槐花，我先向你賠禮道歉。本來，老汪跟我說，你的報酬由他給的。按說，我也該給。實在對不起！”又說，“蜢子的死，確實跟我沒關係。是北靈十公司去砸四化建。人太亂，很難查清誰是肇事者了。另外，你也幫我給荷葉做做工作，讓她一定不要到廠裏去鬧。你們放心，我一定處理好這事就是。”說著，從包裏取出一個信封，說，“這是五千，算我給你的賠償。你，能不能回老家去？反正蜢子去世了，你也不能再伺候他了。”
槐花拿起那個信封，將錢倒出來半截，看了看，裝進了包裏，說：“沒別的事了吧？那我走了。但是，我不回老家。”走到門口，又轉回身，看看額角上貼著紗布的方箭，說，“幸虧你躲得快，不然，你就上閻王爺那裏報名去了。知道不？我在家從小就放羊，放羊不用鞭子，專用石子攏。有一頭大綿羊不聽話，隔二十米我一石頭，就砸下它一隻角來！”
方箭下意識地摸摸額角的紗布，倒吸了一口冷氣。
荷葉、槐花回到河畔街小院，看到蜢子留下的軍被、軍大衣、迷彩服、警服，還有那支小口徑手槍，睹物思人，又相抱在一起，大哭一場。荷葉拿起那把槍，說：“我直想去斃了那幾個壞人！”這時，聽得有敲門聲，荷葉忙把槍藏了起來。來人是工會主席郝延慶、副主席韓羽。郝主席代表廠裏把一萬元撫恤金交給了荷葉，又安慰了兩人一番，說還有點兒事，就要走。韓羽補上一句：“郝主席的母親八十多歲了，病得挺重，住院一個多月了。”荷葉就說：“主席您快去伺候老人吧。”郝主席先走了。荷葉到門口送韓羽時，韓羽看看槐花沒跟出來，四周也沒人，就悄聲說：“妹子，蜢子不在了，那個老混蛋那裏，如果你不願去，就沒必要去了。如果他老找你，你就說身體不好，或者幹脆說找了男朋友。反正K-3號已經給了咱們廠，他也不可能再收回去了。如果方箭讓你再去，你別答理他。方箭如果讓你退那三十萬塊錢，絕對不能給他。他有短處抓在你手裏，你甭怕他。”荷葉茫然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