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身體從高處落下來,竟一下子墜入了幾米深的水底。眼前的水是一片漆黑。薛之良急忙憋住氣,浮出水麵,眼鏡已掛在了脖子上。他見荷葉正朝自己漂過來,忙迎上去抓住她的頭發,往上一舉,就讓腦袋脫離了水麵。他緊扒快蹬,拖著她遊到岸邊,手推肩扛頭頂,把她推上岸,自己也爬上去。他把荷葉放在草坡上,急切地呼喚著荷葉荷葉你醒醒醒醒你不要緊吧?可荷葉一聲不吭。牆內廠區的火焰忽明忽暗,她的臉也忽紅忽白。他就懷疑她是不是讓河水嗆昏了。抱起她,讓她的肚子貼在他的大腿上,拍打她的後背。荷葉仍吐不出水,且呼吸急促,喘不過氣來。薛之良就想解開她的內衣,讓她呼吸順暢些。但背部羊毛衫掠上去,急切中解了幾下解不開她的內衣,他一急,用力一拉,還是拉不開。定定神兒,才摸索著將胸罩後背帶上的小掛鉤拉開了。薛之良又用力拍打她的後背,荷葉終於“哇”地一聲嘔吐起來。他就又忙拍打她的後背。待又哇哇地吐出了一大片肮髒的河水,長長地喘出了一口氣。薛之良忙用手去給她擦嘴。
她軟軟地躺在他的懷裏,薛之良伸手掠她那水濕的長發時,觸到了她的臉,心不由地顫動了一下。
火光照得河邊如白晝一般。廠區仍在不停地發出咣咣咣咣地爆炸聲,一些炸碎的東西咚咚咣咣稀哩嘩啦地往河岸上河水裏掉。他忙把她蓋在身下,任那些碎東西砸在自己背上頭上。他抱起她剛要走,又想起她的那隻塑料袋,就先放下她,去石坎下邊找到了塑料袋,回來背起她,一陣狂奔,衝上了天河大橋。先攔一輛夏利紅車,車子不停。他幹脆站到大橋中間,又攔住了一輛黃麵的出租車,先把荷葉放進去,自己隨即鑽進車裏,讓司機駕車直奔化三廠男工單身宿舍。他把荷葉橫摟在懷裏,又不住地催司機快點兒。這才取下脖子上的眼鏡,擦擦戴上。看清了荷葉蒼白的臉在窗外烈火和路燈一閃一閃的映照下,忽紅忽白忽黑,尖尖的下巴兒往上翹著。薛之良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又撫摸她的下巴,好奇地捏捏下巴尖尖上的那顆小疙瘩。頭低下去,聽她在呼呼地喘息,感到她的胸脯在急促地起伏。
車子按照他的指點飛快地開到男工單身宿舍樓下,薛之良摸摸身上卻沒帶錢,就說了聲:“師傅請稍等!我上樓去拿錢!”司機卻說:“你快去吧!救人要緊。車錢不要了!”
薛之良抱下荷葉,衝上三樓去,打開鎖著的門,把她放到床上,隻幾下就給她脫光了濕透的衣服。借著震碎了玻璃的窗口映過來的忽閃忽閃的火光,薛之良看見了觸到了荷葉白皙如玉柔滑冰涼的身體,嚇得心驚膽戰,雙腿發抖。但他還是托起她那濕淋淋的腦袋,放在枕頭上,又給她蓋上被子。他怔怔地看了看她,一時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張口就吻住了她的嘴。一隻手也禁不住伸進被子底下,握住了她胸前的一隻滑膩膩涼噝噝的軟桃。頓時,他嚇暈了,嚇懵了。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床前。直懷疑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我沒再犯病吧?心裏說,我就當一次流氓,當一次犯罪分子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自己夢寐以求卻又一直苦苦追求不到的事情,竟是這麼容易這麼巧有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開端。
於是,手又去握另一隻軟桃,在握住它時,手心裏卻按住了一顆冰涼的金屬。他心中一驚,把那金屬放在近視鏡片前看,竟是一顆子彈!心又是一驚。這時,聽得不遠處的廠區警報聲陣陣長嘯,人聲噪雜,忙放開她,蓋上被子,出門帶上鎖,跑下樓,騎上一輛自行車返回化工三廠。廠大門口,消防車鳴著警笛,一輛接一輛地往裏開,一卡車武警官兵和一卡車解放軍指戰員正從車上往下跳。王大利帶著警車在接警三分鍾後就趕到了現場,正在和民警們維持秩序。
當方箭和小梭魚還在嘰嘰咕咕地互訴衷腸時,突然樓外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同時大樓猛烈地震動了幾下,窗戶玻璃“咣啷”一聲被震裂,稀哩嘩啦落了下來。方箭頓時大驚,忙推開小梭魚,撲到窗口,掀開窗簾,隻見K-3號裝置那邊火光衝天,回身說:“你你!快回去!”這時,外間辦公桌上的電話、小包裏的手機、床頭腰帶上的PB機,幾乎同時叮鈴鈴——嘟嘟嘟——吱吱吱——響了起來。樓外又傳來一連串咣咣咣的爆炸聲,就像發生了八九級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