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新和安全處長把他拉到一邊，悄悄地向他報告：“失蹤的另外五名值班工人至今沒有找到，估計是被炸碎後又被烈火燒光了。”
方箭盯著他，神色猙獰可怖：“現在，一定不要對職工們講這事兒。明白嗎？你們再組織人找找……”
之後，方箭、陳堅等人進入了廢墟。在臨時拉上的照明燈強烈的燈光照射下，隻見4號倉庫院已被爆炸的衝擊波摧為一片瓦礫，院中的樹也全被燒焦，隻剩黑乎乎的樹幹樹枝。又轉了半個多小時，就查到了事故發生的原因——廠區西部27號管架混凝土基礎座側向西，歪歪地躺在塌陷的基礎坑中，下邊有一個大洞，看樣子，是搞基建挖基礎坑時，灰土根本沒有夯實，坑四周的磚沒砌到底，隻砌了上沿的十幾層，就把幾噸重的鋼筋混凝土管架基座澆注上了。連綿幾天的雨水一滲一泡，基礎坑中鬆軟的灰土被雨水衝走，基座傾斜下沉，巨大的墜力拉斷了焊接不牢的輸氣管線的接頭。管道中壓縮的氣體頓時噴射出來。有著豐富的化工生產經驗的陳堅總工程師分析，基礎座在拉斷管線的同時，也拉倒了防爆燈，拉斷了電線。防爆燈破碎和電線斷開時冒出的火花，引起大量溢出的原料氣體在瞬間爆燃，由此引發了一係列劇烈的大爆炸。
方箭臉色鐵青，瞪著血紅的眼睛，問章偉生：“這個基礎坑是哪個公司幹的？”
“是，是北靈十公司。”章偉生嚇得麵如土色。又說，“上邊的管線閥門是四化建安裝焊接的。”
“澆基礎坑的時候，你們派沒派人檢查驗收？”
“這，這個……記不清了……”章偉生又說，“肯定是檢查驗收過了。”
方箭恨得咬牙切齒：“記不清了？你、我一塊兒進監獄，看你記得清不？”
薛之良小心翼翼地彙報說：“水試運油試運，這個閥門接頭也沒有發現泄漏。”
方箭聽了，未置可否，又大罵道：“狄財、汪立棟！你們這些個王八蛋！我非宰了你們不可！”
市紀委、市檢察院、市公安局、市勞動局等單位的工作人員先後匆匆趕來了。以現場的最高長官楊副市長為首，組成了聯合調查組。他們一邊調查取證，一邊向方箭詢問情況。又讓方箭領著他們去看K-3號工程的爆炸現場。
忙活了大半夜，天已漸漸放亮。方箭忙回到遍地是玻璃碎片的辦公室，按下鎖鈕，脫下長褲，穿上褲頭，再穿好衣服，穿上襪子。他又仔細查看了一番室內，見沒有小梭魚留下的衣物，才又回到了廠區。這時，省政府及省經委、省總工會、省勞動局的有關負責人也率員駕車趕到了。北京方麵的有關人員也正在乘專車往天河趕。方箭帶著楊副市長、林夢珠和省聯合調查組的30多名成員，圍著K-3號工程轉著，最後又來到引起爆炸的27號管架基礎座前邊。眾人重新查看分析了一陣子，有幾個人在錄像和拍照片。一臉灰土兩眼血絲的方箭本來是精疲力盡地蹲在坑邊上的，見照像和錄像的轉過來拍，怕拍上了自己，忙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雙手扶在腰間，塌著平時那挺得很直的腰。
這時，他突然驚呆了。
倒塌了的後院牆的缺口處，彌漫的大霧如一團團雲朵，一團團蠶絲，鋪天蓋地，由東向西，呼呼地湧動著，翻滾著，飄移著。霧中迎麵走來了一個年輕人。漸漸地，年輕人走近了些，卻是穿了一身青蛙斑紋的野戰兵迷彩服。方箭開始還以為對方是蜢子，是活見了鬼，頭發根兒都豎了起來。眾人也全愣了神兒。年輕人越走越近，看得出身材苗條修長。再走近了幾步，連肩章上的三道黃杠和腦後甩動的一束長發都看清了，年輕人是個女子無疑。更令方箭和眾人驚異地是，女子的右手中還拎了一把黑色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