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跟他說話的空隙時不時看看點滴瓶,嘴巴就沒停過。
陸長風被這小麻雀吵得頭疼,偏頭一看祁家這小子神色從容,對於女兒的每句話要麼回一兩個字,要麼點頭。
他是真的佩服。
因為女兒實在太能喳喳,他起身換了個位置,坐到之前阿至那兒,祁肅的右手邊。
兒子要學醫,蘇娉招手讓他過來,和相熟的醫生探討病例時讓他聽著。
隻剩陸長風和兩個崽子坐在那兒,男人單手撐著扶手,支著頭,慢悠悠打了個哈欠。
現在也才七點多,但是他聞到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就會有點昏昏欲睡。
晚上來醫院看病的人不多,也不算少。
這個季節感冒的小孩很多,時不時能聽到一陣哭鬧聲。
有一個大人抱著孩子坐在他旁邊,醫生往不鏽鋼杆上掛吊瓶的時候,小朋友不小心踹到了鋼杆。
陸長風下意識傾身護住祁肅,右手穩穩當當握住鋼杆,放了回去。
“對不起啊同誌,孩子太調皮了。”抱著孩子的大人趕忙道歉。
他懷裏的孩子大概三四歲,看到針頭就一直哭鬧,嘴裏說著要回家不打針。
“沒事,”陸長風搖頭,看了眼祁肅,坐直了身子,笑著說:“小朋友嘛,都怕打針。”
“是,你也是陪孩子來吊水?這大熱天還這麼容易感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家長抓住孩子揮舞亂動的手,好讓醫生紮針。
“是啊,這小子身體素質太差了,以前我們小時候哪會這麼容易生病。”陸長風反正沒事,就隨口跟人胡侃。
“現在的小孩子不愛鍛煉,我們小時候要去生產隊上工做農活,哪有這麼嬌氣。”
“人不動,免疫力不就差了嘛。”
醫生聽著他們說話,安撫小朋友的情緒,針頭推進去,取下胳膊上撕好的醫用膠帶給他固定住,“是要多運動鍛煉,平時多吃水果蔬菜。等下換藥叫我。”
“好,麻煩您了大夫。”家長連聲道謝。
“應該的。”走之前,醫生又看了眼祁肅的吊瓶,估算了下要換的時間,這才往另一邊去。
陸長風和家長你一句我一句嘮開了,這位家長以為祁肅是他的孩子,先感慨一句這麼年輕孩子就這麼大了肯定是結婚的早吧。
他們那個時候十五六就結婚的大把,他是被耽誤了,所以才晚婚晚育。
然後又向陸長風請教育兒經驗。
陸長風對此頗有心得,雖然倆崽子小時候兩位嫂嫂還有丈母娘幫著帶的多,但是他一下任務就會抱孩子,等他們稍大一些會給他們讀故事書哄睡覺,上學了還會輔導作業。
他覺得崽子們這麼聰明也少不了自己一份功勞,於是自信滿滿地把所有的經驗都傳授給旁邊的家長。
見那位叔叔抱著孩子聚精會神地聽著,夏夏噗嗤笑了。
忽然想到什麼,她從兜裏摸出一個棒棒糖,示意祁肅遞過去。
因為剛才那一瞬而失神的祁肅被她叫了好幾次才緩緩回神,他默不作聲接過棒棒糖,往旁邊遞。
陸長風說話空隙看了一眼,拿過棒棒糖,給小朋友,動作流暢自然。
夏夏又掏出個葡萄味的棒棒糖,對旁邊的男孩說:“這個是給你的。”
祁肅愣了下,他伸手。
掌心裏安靜地躺了根紫色包裝的棒棒糖。
見他垂眸看著,以為是手不方便拆,夏夏又給他剝開,一步到位直接遞他嘴邊。
剛入口時帶著點酸澀的味道,後來就是回甜。
男孩陷入沉思。
剛才陸長風下意識護著他的動作對他觸動很大,心裏有塊堅硬的地方轟然傾塌。
陸長風不知道小屁孩想這麼多,和家長聊得起勁,最後甚至還聊到球賽上麵去了。
夏夏像誰一目了然。
蘇娉帶著阿至回來的時候,正好那瓶點滴吊完了,她順手換了藥,略微彎腰嗓音輕柔問道:“阿肅,現在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祁肅嘴裏含著棒棒糖,搖頭。
女人伸手,溫熱的掌心貼在他額頭上,鬆了口氣:“沒發燒了。”
陸長風和人聊得起勁,見媳婦兒回來了,對她旁邊的兒子說:“幫爸爸打杯水來,崽崽。給他也帶一杯。”
這是指祁肅。
阿至微笑頷首,又去了飲水機那邊。
現在的醫院和以前的差距很大,有冷熱飲水,還有方便接飲的一次性紙杯。
蘇娉剛要坐下,又有認識她的醫生過來打招呼,然後帶著她往辦公室去了,說有點資料要她看一下。
研究所和各大醫院經常交流合作,蘇娉來縣醫院的次數還真不少。
夏夏本來想靠著媽媽睡一會兒的,見她跟著醫生阿姨走了,癟癟嘴,往左邊倒,嘴裏咕囔道:“祁肅呀,我太困啦,等你吊完針叫我一起回去呀。”
等祁肅側眸看的時候,肩膀一沉,她已經閉上眼睛靠在他肩頭打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