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碎裂,青石底座居然凸現出趴伏著的千年烏龜!
琴心更覺好玩,伸手觸摸,那龜卻是石龜,與巨岩連為一體。琴心用力,搖之不動,但覺入手冰涼,笑道:“花公子,這隻龜被棋盤壓了上千年,都已經成了石頭了。”
花含香卻知道這裏麵定有古怪。他蹲身,凝視石龜,見它神態逼真,**半伸半縮,仿佛正在負重爬行。花含香以前也曾見過暗道機關,隻要掌握機關的原理,便可打開暗道。他雙手捧住石龜,暗運內力,想轉動石龜,石龜卻絲毫不動。他用力想把石龜提起,也不得能夠。花含香遲疑一會,忽然單掌擊下,欲將石龜擊碎,不料石龜堅固異常,花含香的一掌它竟毫無損傷。
琴心笑道:“花公子,石龜在睡覺,你這般折騰它,它還不理你呢!”
花含香起身,也笑道:“它不理我,我也不理它,琴兒,咱們走。”
琴心卻不願意離去,道:“花公子,這石龜也許有很多秘密,你不想問問清楚?”
花含香歎道:“琴兒說得對,石龜肯定是暗道機關之所在,可現在我得趕去咆哮山莊,少莊主和妙因大師說不定正咒我呢!”
琴心記性極佳,他記得花含香一直不叫司馬丘雨“少莊主”,便道:“哪個少莊主?”
“當然是司馬丘雨。”
“花公子不是說司馬丘雨已經是莊主了麼?”
“莊主沒死,他隻能做少莊主。”
“莊主沒死?”
琴心吃驚道:“莊主不是自殺了麼?”
花含香皺眉道:“我懷疑那隻是莊主的把戲。”
琴心恍然道:“花公子說司馬莊主乃是假死?”
“沒錯。”
花含香堅定道:“司馬莊主死後又發生了這麼多事,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司馬莊主在暗中搞鬼!”
琴心馬上道:“那我們趕緊下山吧。”
倆人走了幾步,琴心終覺得有些不忍,轉身回來,又在石龜旁蹲下,一邊用食指輕輕敲著**,嘴裏說道:“石龜,石龜,你先在這裏呆著,我們先走,待花公子弄清了一切,我們再回來看你。”
說完,又在石龜的背上撫mo幾下,這才滿意地離去。然而,她和花含香剛走幾步,意外的情形出現了——
隻聽得一陣“隆隆隆”的轟響,對麵岩壁上開出一個洞口!
花含香大喜過望,拉著琴心跑過去,見洞內漆黑,不知道有多深。
洞口四周並不平整,而是如犬牙交錯,粗糙天然,沒有人工雕鑿的痕跡。洞內,光線所及處立有一塊石碑,上麵寫著一行蒼勁小字:“洞乃天成,吾嚐閉之,汝既能開,當有所獲,洞天福地,神劍驅邪。”
花含香沉思道:“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設此機關,若不是琴兒心有靈犀,這石洞無人能打開。”
琴心自是大惑不解:“我不懂下棋,又無武功,怎地能破了機關?”
花含香道:“吳道長也許是圍棋高手,可他一直不敢落子,棋盤上有三百六十一個選擇,一子下錯,這洞門便再也休想打開。”
琴心又遲疑道:“可那石龜……”
“正因為琴兒不懂武功,手指敲擊,力道剛好,這才觸動了機關,不然,就算將石龜擊成粉末,也是徒然。”花含香猜測道。
琴心想想也隻有這種可能,微微笑道:“看來,什麼也不懂的人也有好處。”
“這就叫*。”
花含香笑著,轉臉又望著那塊石碑,說:“從碑上的字看,設此機關的高人似在洞內留了什麼絕妙劍法,要開得機關的人進去修練,然後憑此劍法驅除天下邪惡……”
琴心道:“既如此,咱們進去看看。”
花含香又點點頭,又看一黑漆漆的洞,說道:“琴兒在此稍等,洞內漆黑,我去找些鬆明來。”不一會,花含香找了好些鬆明回來,先點燃一根,倆人便攜手進洞。
外麵陽光燦爛,洞內陰暗漆黑,還有冷風撲麵。
花含香一手持鬆明,一手牽著琴心,洞很深,走了很久,也不見底。花含香尋思著既然那高人在洞裏留下絕妙劍法,一定是刻在洞壁之上,於是,他舉著鬆明仔細查看石壁,可一直沒發現什麼異樣。
他們不知在洞裏行了多久,感覺石洞往下蜿蜒。
又行了一陣,花含香所帶的鬆明就要用完了,仍是一無所獲。
花含香道:“琴兒,咱們往回吧,裏麵什麼也沒有。”
琴心卻道:“說不定就在前頭呢。”
再走一會,忽然一股冷風,吹熄了鬆明,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琴心隻要跟花含香在一起,就不會感到害怕,她覺得這樣很好玩很新鮮。花含香初時以為洞中既有秘密,先將它揭開了再走,此時懷疑乃是高人跟他們開玩笑,洞中其實並無秘密,他惦念著司馬莊主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便道:“琴兒,咱們走吧。”
琴心不知為何好奇心奇盛,說道:“還沒到底呢。”
黑暗中花含香道:“也許這是個無底洞。”
琴心堅持道:“花公子,咱們再往前摸一段,好不好?”
花含香從來不會拂琴心的意,也知道她遇到這種事肯定好奇,笑道:“好吧,不過,咱們得一人一邊,摸著牆壁走,也許真有什麼秘密,可別讓它溜過。”
於是,倆人分開,花含香在左,琴心在右,摸著牆壁,慢慢的往前走。
黑暗無邊,仿佛一腳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又仿佛這洞一直通向地獄。
琴心握著花含香的手絲毫不覺得害怕,這時分開,隱隱的寒意襲頸,不由害怕起來,腳步越移越慢,忽然,琴心一腳踢到了什麼,發出“嘩啦啦”一片輕響。
花含香身上還帶著火石,聽到聲響,急忙劃亮,借著火石的亮光一閃,琴心看到了一個恐怖的骷髏!
琴心尖叫一聲,差點暈倒!
花含香飄身抱住琴心,道:“琴心別怕!”
琴心往花含香懷裏直鑽,驚恐道:“咱們出去……”
正說之際,又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身後似有重物墜落!
隻覺得一股勁風撲麵而來!
倆人往回退了幾步,花含香再次劃亮火石,火光映照,剛才他們過來的石洞,竟被巨石堵死了!
花含香這一驚非同小可,退到巨石前,無聲無息朝巨石連擊三掌——
這三掌雖是無聲無息,卻蘊含著上乘內力,足以擊石成粉!
然而,堵住洞口的巨石竟紋絲不動,花含香隻覺手臂發麻,內息翻湧!
花含香一試之下,自知無能為力,駭然愕住!
琴心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更明白他們出不去意味著什麼,後悔道:“花公子,都是我不好,我總是連累你……”
“琴兒,這不關你的事。”
花含香竭力使自己鎮定,但他的聲音還是有些不一樣。
“怎麼不關我的事!花公子……你為什麼要聽我的話,要滿足我的好奇心!”琴心淒道。
“不,琴心。”
花含香攬住她,靜靜道:“其實,我比你更好奇,更想知道洞裏有什麼秘密。”
琴心叫道:“你騙人!你不要這樣來安慰我!我知道你最關心的是司馬莊主有沒有死!”
花含香不想騙她,道:“沒錯,我是很想知道司馬莊主到底有沒有死,這是許多怪事的關鍵,可是,琴兒,莊主沒死又怎樣?我根本弄不清莊主為什麼會沒死?他究竟躲在什麼地方?就像鄭夫人,我們現在都知道她沒死,可這又有什麼用?……這裏有秘密,我當然要先弄清楚,因為,看起來不相幹的兩件事也許正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更何況,此洞也是在大庾嶺,那高人又在洞中留下了神劍,我豈能不探個明白?”
琴心默默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太難過,所以才這樣說的……”
花含香道:“琴兒,是我害了你,是我多管閑事,才……”
“不多管閑事,便不是花劍侯了!”琴心幽幽道:“花劍侯的命不是自己的,而是屬於那些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朋友的,是屬於正義的事業的,為了使天下太平,為了更少的人流血,花劍侯就算送命,也不會後悔的。”
花含香微微道:“我哪有琴兒說得這麼好。”
琴心道:“為了別人的幸福和快樂,花劍侯又可以忍受一切。”
花含香道:“這也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和快樂。”
琴心道:“我真的可以帶給你幸福和快樂?”
花含香頓了一下,道:“老實說,我們在一起之前,我也是快樂的,可是在一起之後,我覺得自己更快樂、更幸福。”
琴心緊緊地偎著花含香,剛才她知道永遠出不去,心裏曾有過一刹那的恐懼,現在,她心裏沒有絲毫不安,感動地:“花公子,琴兒的命是你給的,可琴兒一直不敢說一聲謝謝,隻覺得自己很幸運,真的很幸運,就算在這漆黑的洞裏永遠出不去,能跟花公子死在一起,也是幸運的……”
花含香摟著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琴兒,不要這麼灰心,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
琴心道:“公子別想騙我,剛才那三掌,你已用了全力。”
花含香道:“說不定還有別的出口呢。”
琴心歎道:“如果有,洞裏就不會有死人了。”說到死人,琴心禁不住顫了顫。
花含香忽然想起了什麼,興奮道:“沒錯,洞裏有死人,一定有別的出口!”說完,拉著琴心在漆黑中往前摸索。
往前約莫走了百來米,再沒發現別的情況。琴心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有死人就有別的出口?”
花含香道:“那位高人設置的機關剛剛被琴兒破了,很明顯,死人不是從我們來的洞口進來的,既然不是,那當然還有別的洞口可以進來,他可以進來,我們就能夠出去。”
琴心想了想,道:“既然有出口,他為何還會死在裏麵?”
花含香道:“這有多種可能,也許是他受了重傷,無法行走;也許是他進來後再沒找到出口;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想出去……”
琴心覺得花含香的話也有道理,便默默地跟著他往前摸索。
漆黑。
死一般的寂靜。
又往前摸了一會,忽然聽到前麵黑暗中似有風聲呼嘯!
倆人心中狂喜——
有變化就有機會!
盡管他們還不知道呼嘯的風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他們仿佛看到了希望!
但他還是顯得很鎮靜,緩緩的往前摸索……猛然間,一道亮光直刺過來!他們在黑暗中這麼久,乍遇光線,眼睛幾乎難以睜開!風的呼嘯也就在光亮的來處!
這簡直就像一個奇跡!
他們一直盼望奇跡出現,可是當奇跡真的出現時,他們又有些不敢相信了……他們的腳步反而變得更慢……終於,他們來到了洞口,他們整個人沐浴在明亮的光線裏……
然而,當他們看清眼前的情勢,兩顆心又往下沉——
隻見洞口一條白瀑,飛流直下。
仰頭,峭壁如刀削。
高達百丈,根本沒辦法上去。玉瀑就從峭壁頂端礴磅而下,陽光也隨著瀑布傾瀉。
俯首,下麵雲蒸霧卷,礴磅的瀑布傾瀉而入,竟變得無聲無息,聽不到任何水的轟鳴!
不知懸崖有多深!
對麵,除了一道匹練,什麼也看不見!
匹練在空中發出驚人的呼嘯聲!
不能上,不能下,又出不去,洞口原來也是絕境……
倆人站在洞口,怔怔地望著白練般的瀑布飛流直下,好久,琴心說道:“這地方真美。”
花含香笑著接道:“這是我一生所見最壯觀的瀑布。”
琴心點頭道:“以前,我們看到的瀑布近者震耳欲聾,遠者縹緲無聲,沒想到它的氣勢並不在入水的瞬間。”
花含香若有所思,問道:“琴兒,你知道世上最有生命力的是什麼?”
琴心道:“是水麼?”
“對。”
花含香凝注著瀑布,緩緩道:“水可以摧毀一切,也可以養育一切,這百丈懸崖,正是水的刀鋒鑿開的。”
“水也有刀鋒?”
“水的刀鋒比任何刀鋒都要鋒利。”
“可是,它卻鑿不開雲霧。”琴心指著懸崖下的翻卷的白霧說道。
“因為雲霧也是水變的。”
花含香道:“它們已經溶為一體。”
琴心道:“瀑布到這裏就變成了雲霧?”
“不是麼,琴兒你看——”
花含香拉琴心坐在洞口,手指著瀑布與白霧的交融處,說道:“白霧張開雙臂,瀑布縱身一跳,白霧馬上就把它抱在了懷裏……”
琴心好像不大懂花含香的話,出神地望了一會,忽道:“瀑布常年奔流不息,它不會覺得累?”
花含香笑道:“琴兒問問它們,累不累?”
琴心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撐在地上,好久不語,也不動,就這樣坐著。花含香道:“琴兒不想知道它們累不累?”琴心喃喃道:“我想它們一定不累,不然,早就幹涸了……就像花公子一樣,明明被琴兒所累,卻還要反過來安慰琴兒……”
花含香癡癡地望著她,動情道:“琴兒,我付出的都是我願意付出的。”
琴心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她原本與花含香並肩坐著,這時轉身偎向花含香懷裏……
花含香忽然抓住琴心的左手,道:“琴兒,別動!”
琴心嚇了一跳。
花含香握住琴心的手,吃驚地盯著她的掌心。仿佛她的掌心有什麼重大的秘密。琴心低頭看,見自己的掌心印著兩個字:“朱九。”
琴心的手掌細嫩飽滿,剛才她左手撐地,由於撐的時間過長,手掌發白,這兩個字卻微微突出,筆劃紫紅,因此很容易辨認。琴心覺得奇怪,五指一握,再張開,掌心“朱九”兩個字已無影子。
見花含香皺眉深思,琴心笑道:“這定是剛才在岩石上印的,你看,就是這兒——”
她低頭,果見剛才撐手之處寫有字跡,用手一摸,驚道:“好像還有別的字。”
花含香已然起身,他仔細辨認,見地上密密麻麻寫著一大片,但由於字跡乃是以刀鋒劃出,再加上光線不是很明亮,花含香竟然連一個字也看不出!
琴心在地上摸了一會,忽驚奇道:“花公子,我摸到了‘一指劍法’四個字。”
花含香顯然吃驚不小,連忙去摸,無奈他手指沒有琴心細膩,摸了半天,一個字也摸不出,隻聽琴心這時又道:“地上還說‘此等劍法,當數天下第一,佛祖智慧,實非凡輩能及一二’,花公子,這後洞中好像真的有什麼神劍,咱們再去找找……看到底是什麼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