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英雄有悔(2 / 3)

“真的嗎?”西村美幸冷哼一聲,說,“會不會是東鄉綾紗亂說的?既然她不想告訴你你有個女兒,那她為什麼要讓你知道你女兒的年紀?反正我是越看越覺得這臭丫頭跟你很像……無論是那迷人的神態還是這副討厭的臭脾氣,簡直是一模一樣。”

楚定西聽不懂日語,不知道他們在那邊說什麼。獨孤玉給翻譯成中文後,楚定西突然插了一句話:“北條遙今年不是十七歲。今天她跟我說的,過了今天的生日,她就十八了……”

北條遙聽到楚定西的話,氣得滿臉通紅,用中文大罵:“楚定西!你這個就知道吃的大笨蛋!!!是不是想被我打死丟進東京灣!”

“東洋鬼妹,你別搞錯了,這裏是中國,沒有東京灣……”楚定西笑嘻嘻地說。

北條遙直氣得七竅生煙:“那我就把你打死以後,運回日本,再丟進東京灣!”

“楚小子!不要再胡說了!!!”淩雲濤冷冷地說。

“那麼想知道的話,不如看看這封信?”西村美幸微笑著,揚了揚手中的信,說。

“給我看一下那封信!”平川英雄說。

“那麼想看嗎……可惜我偏不給你!!!”西村美幸一臉壞笑地說,“不僅不給你,我還要燒了它,讓你永遠也不知道東鄉綾紗想跟你說什麼……”說著,從口袋裏取出了一隻打火機,眼看便要打火燒信。

“你敢……!!!”

平川英雄怒吼一聲,飛步疾衝上前。守在西村美幸身邊的上杉弘誌舉起木劍,迎向平川英雄便是一劍立劈。平川英雄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身形一閃便避開了這一劈,並繞過了上杉弘誌。此時下田正雄也搶上前來,伸出雙臂抓向平川英雄。平川英雄突然高高躍起,一腳踩在下田正雄那肥胖的臉上,用力一蹬,借力跳起。正落下時,中嶼健次飛身而起,飛出一腳踢向平川英雄。平川英雄右手輕輕向外一撥,立時將中嶼健次的飛踢化解。當平川英雄一隻腳著地後,他毫不停頓地便衝到了西村美幸的身邊,一把搶過了她手中的信紙,撲滅了火焰後打開一看,竟是一張白紙。

平川英雄發現上當了,再抬頭時,隻見上杉弘誌、中嶼健次、下田正雄已經對他形成了合圍之勢。平川英雄冷哼一聲:“就憑你們幾個人,也想打贏我?”

“不!要對付你的人,是我!!!”

西村美幸冷喝一聲,雙手提著一把兩米多長的薙刀,來到了平川英雄麵前。看到西村美幸拿出了這把薙刀,那三人立時退開一定距離,但仍舊保持著對平川英雄的包圍圈。西村美幸手中的薙刀全長2.2米,寒光四射的刀刃長0.75米。

“哇!這玩藝兒我在書上見過,是薙刀!!!”楚定西嚇了一跳。

“‘剃刀’?”淩雲濤半眯著醉眼,說,“我日你先人板板的!!是我醉了還是你醉了?有那麼大的剃刀嗎?”

“沒錯,是薙刀(‘薙’通‘剃’,是土生土長的漢字,現代漢語已經不用了。在日語中意為‘橫掃’),那是日本獨有的大關刀。”獨孤玉解釋說,“以前我也曾經在書上看到過。日本薙刀有著悠久的曆史,大約出現在鐮倉早中期,古代又稱‘長刀’。938年,日本的天慶之亂、前九年後三年之役中就已經有文獻記載。源平合戰到南北朝時代(日本的源平合戰,史稱‘治承·壽永之亂’,指日本平安時代末期,源氏和平氏兩大武士家族集團一係列爭奪權力的戰爭的總稱;而南北朝是指鐮倉末期到室町初期的一段時代,那時日本同時有兩個朝廷,兩個天皇,即日本人所謂的‘天下二分,兩統迭立’的時代),薙刀作為主要的武器,常見於當時的畫卷和小說記載。戰場之外,也是奈良時代到平安時代的莊園守護和睿山延曆寺、奈良興福寺僧兵們的重要武器。同時薙刀更是作為婦女、兒童自衛的武器廣泛傳播。到了現代社會,一說起薙刀,似乎就是女性專用的武器。那是因為從古時起,薙刀就在日本武士家庭的女性中普及,經常作為武士女兒出嫁時的嫁妝之一,以女子教育的一部分而延續至今……”

※※※※※※※※※※※※※※※※※※※※

此時場上,被上杉弘誌等四人圍在中心的平川英雄,吃驚地看著西村美幸和她手中的薙刀,顯然他也是第一次見她用薙刀,不免有些驚訝。

隻見西村美幸突然踏前一步,舉刀便刺向平川英雄胸口。平川英雄側身避讓,西村美幸一刺落空,也不收回刀,刀刃朝上一揚,刀尾自上而下地掃向平川英雄的腿部。同樣是日本人,雖然從前未曾與薙刀道交過手,但平川英雄對薙刀的招數大致了解於胸。當此危急之時,平川英雄立即縱身後翻,避開了薙刀的掃擊。西村美幸一刺一掃不中後,毫不停留,掄起薙刀如同飛輪一般接連斬向對方。

薙刀屬長兵器,放長擊遠,有效打擊距離是普通刀劍的兩倍。基本上以砍劈挑抹劄削圈為主;棍尾則以壓刺撞圈格為主。又可混用槍法舞起來行雲流水,頗有日本將軍之威。平川英雄赤手空拳,不敢與對方硬碰硬,當下連翻幾個筋鬥,直退到了下田正雄跟前。下田正雄豈有放過如此良機之理?立時伸手抓向對方後背。平川英雄聽得耳後生風,未及回頭便閃身滾向一旁。下田正雄一抓不中,立即收手退開,任由西村美幸掄刀追砍。平川英雄再滾向上杉弘誌,上杉弘誌揮刀便砍,轉向中嶼健次閃避,中嶼健次又揮拳相擊……他們明知打不中,卻也要逼得平川英雄不得不迎向西村美幸的薙刀,讓他無處可逃。平川英雄臉上依舊不屑的神情,但心中卻暗暗叫苦,心想若有長棍在手,哪輪到你們這樣肆無忌憚?

正當平川英雄一籌莫展時,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嬌叱:“平川先生!!拿棍子!!!”回頭一看,隻見獨孤玉右手持棍衝了過來。同時回頭去看的還有上杉弘誌,他也和平川英雄看到了一樣事情,他當然不能讓獨孤玉把木棍交到平川英雄的手上,當下揮起木劍,一劍自下而上斜斜地向獨孤玉斬去。獨孤玉側身避讓,同時運棍如劍,架開了上杉弘誌的一斬,同時側身閃入圈中,瞅準了方向,順手將棍子拋向平川英雄。

旁邊的中嶼健次、下田正雄看到,立即迎上前來想出手打飛棍子。他們動作雖快,但平川英雄更快。隻見黑影一閃,平川英雄已搶先一步飛身而出,接住了木棍。拿起一看,隻見木棍不過一米長短,一端還被燒焦了,顯然是剛剛從火架上拆下來的。雖然木棍是短了點,不過現在也沒功夫挑剔了,平川英雄舞動木棍,格開了迎麵劈下的一刀後,退後一步,雙腿彎曲身子微挫,雙手擎著木棍前低後高,嚴陣以待。

上杉弘誌見平川英雄已經拿到了木棍,盛怒之下,揮木劍瞅準獨孤玉的脖子,直砍下來。隻聽“當”的一響,上杉弘誌的木劍竟被彈了起來。定睛一看,隻見獨孤玉左手上還拿著一隻綠色的長袋,恰到好處地擋在了他的脖子上,剛剛那一劍便是砍在這長袋上才被彈開的。獨孤玉長身而起,解開了長袋的口子,從袋子裏抽出了一柄長劍——那是他離開神劍村時,爺爺送他的龍泉寶劍。

下田正雄曾跟隨平川英雄在東京闖蕩多年,知道他棍法了得,但在逃避警察追捕的這些年,他們也有勤練功夫。當即一聲大吼,張開雙臂衝向了平川英雄。但他還未衝到平川英雄麵前,突然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翻了個筋鬥,最後背朝下地倒在了地上。下田正雄的身子還在半空時,便聞到了一股子的酒臭味,等落到地上時,隻聽見身邊有人說:“小子……你喝醉了?”下田正雄立即翻身爬起,隻見一個身材略為發福、頭上有些禿的中年男子站在了他的身邊。

中嶼健次一愣神,再回頭時,隻見剛才還站得老遠、和北條遙用中文對罵的少年已經來到了跟前,此刻正若無其事地抱著雙臂,看著平川英雄和西村美幸的打鬥。

※※※※※※※※※※※※※※※※※※※※

此時平川英雄得了木棍,便不再懼怕西村美幸的薙刀了。西村美幸側身持刀而立,直指向對手。雖然明知西村美幸是這樣的人,但在交手之前,平川英雄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封信……還在你手中嗎?”

西村美幸不出所料地哈哈一笑,說:“你覺得我會那麼好心,留下這封信給你嗎?那封信上寫著什麼,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平川英雄不禁長歎一聲:“我也知道,如果信落到你的手裏,一定會被毀掉……不過就算永遠不會得到綾紗的原諒,到如今也無所謂了……總之,現在我一定要救下遙,即使她不是我的女兒,但她絕對是綾紗的女兒——這是我最後也是唯一能為綾紗做的事了……”

西村美幸打量了平川英雄手中木棍一眼,冷笑一聲:“就憑這一根破木棍,你認為能打得過我的薙刀嗎?”平川英雄毫不示弱地說:“木棍不論長短,隻要它是木棍,我就能用它打敗任何對手!來吧,看看是大小姐的薙刀術厲害,還是我這套自創的‘金猴降妖棍法’厲害!”說著,雙腿彎曲側身下挫,雙手持棍,緊緊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

與此同時,獨孤玉手持龍泉寶劍,與上杉弘誌的木劍打作了一團。獨孤玉一上手便施展出獨孤九劍的招式,步步緊逼不讓對手有喘息的機會。獨孤玉自小體弱,雖然長期練武,有驚人的短程爆發力,蛤仍無法支撐太長時間的作戰,是以一上來便猛攻不斷,希望能盡早拿下勝利。九式劍招虛虛實實連用數次,確實逼得上杉弘誌連連倒退,可是卻無法立即克敵致勝。獨孤玉正著急時,突然被上杉弘誌一劍蕩開。

“你的劍術不錯嘛,看來是值得我動真格的了……”上杉弘誌冷哼一聲,一手抓著劍身,一手按動機關,輕輕一拉,竟自木劍裏抽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武士刀。

在此之前,楚定西曾經告誡過他:“日本劍道可是很厲害的,不可小覷。”可是他當時不以為然,心想日本劍道來來去去就是這麼幾招,不會強到哪裏去的。於是獨孤玉一上來便連番猛攻,誰知白白損耗了自己的體力,而對方竟還有所保留。所謂此消彼長以逸待勞,雙方僅從體力上就分出了強弱,哪還用交手?想到這裏,獨孤玉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中國劍法早在殷商以前便出現了。到春秋戰國時期,鬥劍、配劍之風盛行,劍術理論也相應得到發展。隋唐時更是達到了全盛期。唐晚期,劍術被過分神化,到宋時全國禁武,中國劍術發展全麵停頓,這樣一直到了明朝時,古時傳下的劍術、鑄劍法等均已失傳。而同一時期,日本劍道卻有著長足的發展。現在所流傳的中國劍法,是明朝的武術家們,從日本學回來的(大概是感到把古人所創之劍法丟失了很遺憾吧)。因此可以說,現在的中國劍法與現在的日本劍道,是同宗同源難解難分。

※※※※※※※※※※※※※※※※※※※※

這個時候,擅長醉拳的淩雲濤也和精於柔道的下田正雄交上了手。

下田正雄在柔道方麵下過苦功,有著不錯的成績。可是今天麵對好像喝高了、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的淩雲濤,幾次出手撲擊,竟連對方的衣角都未能碰到。不要看淩雲濤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其實正是這搖搖晃晃,才使得他的重心不斷移動,沒有被擅長柔道的下田正雄抓住。而柔道在投擲過程中,就是要靈活運用重心和技巧,才能將比自己更重的對手摔出去。

下田正雄幾次拳打腳踢均不能中,反而被淩雲濤冷不丁的拳腳突襲給耍得左躲右閃。兩人正玩著躲貓貓,突然隻見淩雲濤一個跟筋鬥翻上半空,落下時竟頭下腳上地倒立著不動。下田正雄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機會難得,便想撲上前,哪知淩雲濤突然縮身就地一滾,滾到了下田正雄的跟前,還未等下田正雄明白是怎麼回事時,淩雲濤突然自地上斜衝而起,揚起肘錘直撞向下田正雄胸口。下田正雄被撞得連連倒退,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再看時,隻見淩雲濤正抱著一隻腳,身子傾斜僅靠另一隻腳站立,一副似醉非醉似倒未倒的樣子。

下田正雄心中著惱,一步衝上前來,飛腳直掃對方的支撐腿。眼看這一腳便要掃中,哪知關鍵時刻淩雲濤的支撐腿一彎一蹬,竟單腳跳起,適適躲過了下田正雄的一掃,同時抱在懷中的那隻腳像彈簧一般,猛地彈了出去,一腳不偏不倚正正踢在下田正雄的胸口上。

這一踢用力不算得大,踢在像下田正雄這麼肥胖的人身上,不過是倒退兩步而已,但對於下田正雄來說,這卻是比實際打擊更為嚴重的恥辱。盛怒之下,下田正雄猛地俯身張開雙臂,直撲淩雲濤。淩雲濤不聲不響,迎向下田正雄飛起了左腿,左膝蓋狠狠地在他臉上一撞,保證鼻子都會被撞歪,待他抬頭一看,果然已是鼻血長流。

※※※※※※※※※※※※※※※※※※※※

另一方麵,平川英雄和西村美幸的激烈交戰也開始了。隻見西村美幸踏前一步,舉刀當頭便砍。平川英雄毫不避讓,左手一掄,長棍揮出,打在薙刀側麵,使得薙刀失去了準頭,砍向一旁去。西村美幸同時再掄起刀尾,砸向平川英雄。平川英雄側身避過。眼見一砍一砸相繼落空,西村美幸突然反手揚刀,自下向上撩起。平川英雄矮身趨避,同時順著她撩起之勢,一棍向外推去。西村美幸這一撩本來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哪知被平川英雄在後麵輕輕一推,一時收不住去勢,竟露出了好大一個破綻。

平川英雄哪能錯過如此良機?剛剛還彎曲的雙腿,此時猶如緊縮著的彈簧,猛地將身子一彈而起,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衝到西村美幸麵前,瞬息間便交棍於右手,由下向上側擊對方麵門,同時怒喝一聲:“回身側擊!”千鈞一發之際,西村美幸利用薙刀長柄,架住了平川英雄的這一記側擊,跟著緊退兩步,舞起薙刀,由下向上逆斬,直斬向平川英雄腰間。平川英雄彎曲的雙腿再次一蹬,整個身子拔地彈起,西村美幸這一刀便怎麼也砍不到他了。與此同時,平川英雄雙手持棍高舉過頂,大喝一聲,揮棍自上而下,瞄準了西村美幸的頭頂,疾劈而下。危急時刻西村美幸舉起刀杆相迎,隻聽一聲脆響,平川英雄的木棍狠狠地砸在西村美幸的刀杆上。兩根木棍幾乎同時彎曲、同時將兩人彈開。

“好厲害的棍子!!好厲害的人!!”西村美幸不禁由衷地讚歎說,“可惜啊,為什麼這麼厲害的你,卻要背叛我?我對你那麼地好,而你卻……”

“對不起!”平川英雄冷冷地瞪著西村美幸,說,“也許我一輩子會跟許多的女人上chuang,但是隻有綾紗——也隻有她,是我願意用一生去保護的人。即使她離開了我……”

“可笑啊可笑!真是太可笑了!!真想不到,你出賣我們西村組,居然就是為了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西村美幸氣得渾身發抖,“既然你決定要保護她一輩子,那為什麼你還要上其他的女人?你既然已經背叛了她,為什麼還要去遵守這早已失效的承諾?”

平川英雄沒有說話,因為他無話可說。西村美幸說得對,他既然背叛了東鄉綾紗,這個承諾也就等於失效了。現在他之所以堅持守護著這個失效的承諾,是因為他希望通過這樣的行動,能夠換得東鄉綾紗的原諒。

看到平川英雄不說話,西村美幸冷哼一聲,說:“真是太可笑了,你把我們父女送入監獄,原來隻是想討好舊情人而已。不過可惜呀,那個讓你魂牽夢縈的舊情人,已經不可能回到你的身邊了……”

“我……知道。”平川英雄點點頭,說,“她過世了。”

“過世了?”西村美幸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當下仰天大笑,“原來你還不知道啊,那就更可笑了——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可是當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搞不好她被殺害的那一刻,你還在抱著女人做美夢呢!”

“你說什麼?!?被殺?綾紗不是死於火災嗎?”平川英雄聞言一驚,瞪得雙眼圓滾滾的,愣愣地望著西村美幸,握著木棍的雙手更緊了。

“想知道?”西村美幸趁著平川英雄驚訝之際,悄悄地走上前兩步,突然冷冷地說,“我不告訴你!”話音未落,手起處,長長的薙刀攔腰砍向平川英雄。眼看薙刀砍到麵前,平川英雄雙腿彎曲矮身避讓,怒吼一聲:“掃腿!”同時揮棍直掃向對方下盤,迫得西村美幸不得不放棄了進攻,連連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