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他在書房坐下,鋪紙畫著什麼,畫完又拿起來端詳,隻見他越看越皺眉,把紙往桌子上一放,重重的錘在了上麵,他高聲召喚,命人立刻喚來了參軍姚弘。
“你果真打聽清楚了?”
“回稟大人,屬下真真切切打探清楚,昨日酉時確有一對夫婦登記住,宿在崇義坊的同仁客棧,客棧掌櫃說登記的名字就是嚴喬蕭妍二人,而且這女子穿著貂裘,頭戴黑色麵紗,似乎身體孱弱至極,被那男子扶入客房內,不一會,這男子就攜帶包裹出門去了。後來我給了夥計一吊錢,他偷偷告訴我說刑部崔大人今日搜查客棧,把這個女子帶走了。”
“崔玄果然撒了謊,唉,是我失誤,不應該輕信崔玄,現在情況很被動了……”狄仁傑在屋裏徘徊了一會,道:“嗯,姚弘,我如果記憶沒錯的話,你曾告訴我說你是室韋人,你的這身武功和易容術口箭術,會不會有人識破?不久的將來,可能要用到這些絕技。
姚弘瞥了一眼桌上的紙,會心一笑:“大人,是說的他嗎?”
狄仁傑點點頭,對這個多年的心腹親隨也不隱瞞,“正是,這個無恥醃臢的小人,蠱惑聖上,自甘下流,穢亂宮闈,貽笑天下,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這張宗昌早該死了。”姚弘深深鄙夷道。
“姚弘,以你的化裝術,能否潛伏到崔玄的府第裏,不被察覺地探聽到那個女子的下落,並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應該沒有問題,大人,隻不過您也不知道她的長相。我如何分辨我要找的人就是大人你確切要的那個女孩呢?”
“嗯,是時候告訴你了,據我判斷,這個叫蕭妍的女孩應該和當今則天皇帝非常相像。”
“啊?”姚弘驚得目瞪口呆,久久才回過神來。
狄仁傑看著姚弘的表情,微微一笑,說:“如今,必須盡快找到這個女孩,其它就隻有等待了,但我感覺,一定還有什麼詭異的事就要發生,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狄仁傑就收到了洛陽令李幹城的請柬,說是五十歲賤辰,請務必於明日晚間酉牌正時賞光踐臨,還有其它要事商議。狄仁傑一拍腿麵,暗道天助我也,他立刻喊來姚弘,要他今夜如果潛入崔府沒有收獲的話,明晚不必再化裝潛入崔府,另外有事安排。
書房內,狄仁傑早已焚燒掉張宗昌的畫像,他在腦海裏把每個環節都一一梳理,閉目養神,直到上床休息。
窗外鳥鳴喈喈,狄仁傑睜開眼睛,晨光照亮窗紙,昨夜他難得睡得如此安然適意,也許是個不錯的兆頭,預示著今夜他將有所收獲。
姚弘回來了,沒有帶回任何消息,狄仁傑思考了一會,抬頭道:“這個女孩肯定被藏在極其隱蔽的地方,姚弘,今晚那件事如果順利的話,明日我就親自去崔府探視一番,以求尋出些端倪。如果再查不出,那隻好引蛇出洞了。”
夜晚,洛陽令李幹城的府第內火樹琪花,笙歌響徹。李幹城特意請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占花魁”來祝壽,李府後花園本來就建有戲台,隔著花園的空地,台榭上軒窗全敞。看戲十分方便。這李幹城獐頭鼠目,尖嘴猴腮,貌不驚人,但手腕倒是有的,請來的貴客,除了狄仁傑,崔玄,各部大臣,竟然連張宗昌也來了,張宗昌的到來,完全在狄仁傑預料中,因為他知道李幹城的底細,滿朝文武的底細狄仁傑沒有不清楚的,他認為這是作為皇帝左膀右臂的宰輔必備的能力。他知道李幹城善於溜須奉迎,且貪酷無比,慣於收刮民間奇珍異寶,揣摩聖意,聚訟鍛煉冤獄也是強項,這張宗昌本來就是個浮浪子弟,沒發跡前整日廝混在梨園瓦肆,是個戲癮頗深的票友,以李幹城的巴結功夫,他必定要以過壽為由請來張宗昌,狄仁傑料到這一層,當然要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今晚的張府結果了張宗昌的狗命,這樣,李幹城自然逃脫不了幹係。這一石二鳥的妙計,除去了兩個禍國殃民的敗類,狄仁傑心下充滿期待。
但宴席上還有二位來賓,是狄仁傑沒有預料到的,這使得他十分意外:一個是率更令陳沙,一個是太子少傅段昌文。
戲台上鶯鶯燕燕,紅來綠往;宴席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狄仁傑虛與委蛇,冷眼四顧。這時,張宗昌忽然興起,下了宴席,直上戲台,轉入幕後,不一會,一個花枝招展,扮相極美的旦角轉到台前,咿咿呀呀唱了起來,賓客們轟然叫好,掌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