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2 / 3)

“我不要練。”文靖悻悻地道,“練拳腳最累人了。”

“那可由不得你了。”公羊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氣惱,“那丫頭萬萬不會放過你,你若要活命,非得練這掌法不可。”

“打不過可以逃呀。”文靖想法天真。

“逃?這‘三三步’隻能原地打轉。她看著你轉,也能累死你呢。”公羊羽恐嚇他。

文靖頓被恐嚇住:“這倒讓人頭痛。”轉念一想,忖道:反正再苦再累,也隻得三招。想到這兒,便一口答應下來。

公羊羽將掌法演練了一遍,文靖看來,也不算十分稀奇,依樣畫葫蘆,懶洋洋練了一通,也會了七八成。“這種掌法,就是三十招,我也學會了呢。”公羊羽看出他的心思,便道:“假如說‘三三步’是一張弓,這‘三才掌’就是三支箭。‘三才歸元掌’最難的不是做這弓和箭,而是如何把這三支箭射出去。”

“原來還沒完麼?”文靖有些摸不著頭腦。

公羊羽道:“‘三三步’雖然難,但隻要你有些小聰明,也不難學會。但我這心法,卻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三才歸元掌’處處離不開一個‘三’字,心法也分為三重。‘無妄識’與‘太虛識’太玄乎,以你的資質,今晚學會‘鏡心識’,大概就不錯了。”文靖聽得一頭霧水。“其實,說來說去,一言蔽之,這路掌法要害就在洞察敵手的心意上。”公羊羽道,“若是你能先行一步,看出對方的心意,你說會如何?”

“我就能先行逃命了。”文靖想也不想,隨口答道。

“隻知道逃。”公羊羽怒道,“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意,難道不會趁機反擊麼?”

“反擊?”文靖仿佛聽到天底下最離奇的言語,指著鼻尖說,“你是說,要我跟那個臭丫頭動手?不行不行,我和她打,隻有死路一條……”文靖看公羊羽神色不善,忙把後麵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但我怎麼能猜出對手的心意呢?”

公羊羽道:“這就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某些人天生就有一種洞悉人心的奇能,有人能從琴聲中品出鼓琴者的心意,有人能一眼從字畫中看出作者的心意,更有人能從招式中看出武學高手的心意。你在那個巴山客棧,不是對老夫的字畫評頭品足,大言不慚麼?”

文靖目瞪口呆:“你……你都聽到了?”

公羊羽笑道:“那是自然!自巴山客棧開始,你們一路上說的話,我可是一句不落,聽得清清楚楚!”文靖臉色發青,掉頭就跑。

“你去哪裏?”公羊羽將他揪回來。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當什麼淮安王。”文靖奮力掙紮。

“誰要你做什麼淮安王了?”公羊羽奇道。

“你……你不是來抓我回去的?”文靖比他還要希奇。

“當然不是。”公羊羽冷笑道,“若你真要做什麼淮安王,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文靖鬆了口氣,但又不解地問:“你和白先生不是一夥嗎?”

“當然不是,那小子一天大唱什麼愛國之道,抱著臨安小朝廷不放,不惜做那個狗屁千歲的奴才。哼,我早就不認他這個徒弟了。”公羊羽麵如寒霜,望著星空,緩緩道,“說什麼大宋江山,五百年前,哪有什麼大宋?又說什麼蒙古皇帝,嘿,一百年前,又哪有什麼成吉思汗?蒙古人視人命若草芥,大宋那些官兒又何嚐將老百姓當人看?蒙古人要的不過是他孛兒隻斤氏的天下;大宋那個混蛋皇帝,也不過是要保他趙家的江山。依我看來,他們兩家,不過是兩條野狗爭一根骨頭罷了。”說到這兒,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隻可惜了老百姓的性命啊……”

文靖聽到這裏,不禁張大了嘴,隻覺這儒生的言語怪到了極點。半晌才道:“難道你不是宋人?”

“是又如何?”公羊羽道:“這大宋朝腐朽不堪,趙家小兒隻顧著自個兒享樂,弄得兵不兵,將不將,奸佞宵小,橫行朝野,忠臣良將,備受壓製,成日獻媚取寵於外國,窮於搜刮於百姓。這種王朝,能苟延至今,已是一個異數。天下之士,為何還要為它灑血流汗?像白樸那種家夥,就算死一百個,保的也不過是群吸人膏血的蛭蟲罷了。”

文靖聽得頭腦糊塗,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對,便道:“朝廷雖然不對,但百姓卻是無辜的。假如韃子占了大宋,老百姓一定沒有好果子吃。我和爹爹在北方,就老是被鄉裏那些韃子欺負。”公羊羽一時默然,過了半晌,緩緩道:“是呀,趙家的朝廷不值得一保,但大宋的百姓卻是無辜的,我恨不能將那些昏君奸臣食肉寢皮。但殺了他們,卻會給外族以可乘之機,韃子殺人如麻,這一仗打下來,不知要死多少百姓。但保住了這個大宋,也就保住了那個昏庸朝廷。他們又可以夜夜笙歌,紙醉金迷,直到吸盡老百姓的骨血,弄得民不聊生。如此江山,保它何益?如此江山,如此江山……”他不斷重複這四個字,失魂落魄,形同槁木。說了七八遍,忽然放聲長嘯,嘯聲激越,久久不絕,直震得林中樹葉簌簌作響。一聲嘯罷,兩眼中流出淚來。

文靖被他這一嘯一哭,弄得手足無措,待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道:“公羊先生,你……你沒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