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2 / 3)

“啊,你……你叫什麼名字?”文靖忽然忍不住問到。“你問這個幹什麼?”少女冷冷地道。“下次見麵也好打招呼。”文靖咕咕噥噥,話在嗓子眼裏打轉。“下次見麵就是你的死期。"少女冷笑著走了兩步,回頭道,“我的漢名是跟師父姓蕭……”“蕭玉翎麼?”文靖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蕭玉翎十分詫異。文靖道:“我聽你師兄叫你玉翎。”“你倒是好記性。”蕭玉翎淡淡地說,這種口氣讓文靖摸不清她是在誇獎還是譏諷。

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聲,蕭玉翎神色一變,眉頭微微皺起,小聲道:“這個扁毛畜生真該死,居然泄漏了我的行蹤。”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如疾風般掠至,蕭冷麵無表情,停在二人身前。那隻禿鷲從天上落下,歇在他的肩上。蕭冷取出一塊肉脯,隨手丟出,禿鷲銜住,一口吞下,然後展翅飛上天空。沉默半晌,蕭冷道:“你太任性了。”蕭玉翎撇撇嘴,不理他。

蕭冷囁嚅數下,望著文靖,皺眉道:“你在這兒麼……很好!”他足下一動,向文靖踏上一步。“你要殺他麼?”蕭玉翎冷笑道。蕭冷道:“這個自然。此人不論真假,非殺不可。”蕭玉翎道:“但他有傷在身,你殺他豈不是勝之不武?”蕭冷道:“他便不受傷,又豈是我的對手?”

“那倒未必。”蕭玉翎瞟了瞟麵如死灰的文靖,再問蕭冷,“我問你,你自忖幾招能取他性命?”“一刀足矣!”蕭冷寒聲道。蕭玉翎格格一笑:“好,我們來打個賭——我賭他若是沒傷,至少能在你的‘海若刀’下走上三招。”蕭冷眼中透出灼人的光線,道:“你小覷我麼?”

“廢話少說,你敢不敢賭?”“怎麼不敢?”蕭冷被她激起傲氣。“若是你輸了呢?該當如何?”“我怎麼會輸?”蕭冷自信得很,道:“我若是輸了,自然留他一條性命,而且從今以後,不再踏入中原半步。”說到這兒,他望著文靖,皺眉道:“不過他的傷……”

“待他養好不就成了麼?”玉翎滿不在乎地道。蕭冷怒道:“豈有此理?我明日便要入川,哪有閑功夫等他痊愈?罷了,一刀殺了省事。”文靖聽得心頭劇震,隻覺他身上殺氣騰騰,不自禁退了一步。

“你怕他傷好了,輸給我麼?”玉翎似笑非笑。蕭冷被她僵住,他素來驕傲至極,萬萬不肯示弱,沉默片刻,道:“也罷,我就把他帶在身邊,待他傷勢痊愈,再取他性命不遲。”文靖和玉翎皆是一愣。“也好。”玉翎強笑道,“不過這個笨蛋可是個累贅,但願別累著你才好。”

蕭冷哼了一聲,道:“不過你輸了,以後必須對我言聽計從。”玉翎笑道:“也好。”蕭冷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向文靖厲聲喝道:“把嘴張開。”文靖略一遲疑,但敵不住對方的氣勢,張開了嘴。蕭冷手一揚,一點紅光射入他口中。文靖隻覺那物事入口即化,流入腹中,一時間滿口芬芳,全身舒泰,胸口的疼痛也似乎輕了許多。

“呆子,還不謝過我師兄的‘血玉龍陽丹’,這可是療傷的聖藥呢。”玉翎望著文靖道。蕭冷臉色鐵青,冷哼一聲,掉頭便走。玉翎走了兩步,向呆站著的文靖道:“你還等什麼?難道要等刀落在脖子上才肯走麼?”文靖隻好沒精打采地跟了上去,心裏大是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從客棧溜走了。”

蕭冷三人穿山越嶺,盡揀險僻處行走。每走一程,蕭冷便取出一張羊皮地圖觀看。山路越走越是驚險狹隘。他師兄妹倒是足下生風,隻是苦了文靖,一路上氣喘籲籲,提心吊膽,生怕走錯一步,落進深淵。走到一處斷崖前,眾人暫且歇腳,玉翎忍不住問到:“蕭冷,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不會錯。”蕭冷道,“前麵便是陰平小道了。”

“陰平小道?”文靖插嘴道,“是不是鄧艾偷渡的地方?”“鄧艾?”玉翎奇道,“他是誰呀?”

文靖便將三國時鄧艾偷渡陰平,襲破綿竹,逼得後主劉禪投降魏國的典故說了一遍。他提起這些,口才甚好,直說得繪聲繪色,天花亂墜,不僅玉翎聽得津津有味,就是蕭冷也忍不住側耳傾聽。“可惜,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最後,這位良將還是沒落得什麼好下場。”文靖歎息道。

“這都怪鍾會那廝。”玉翎道,“就這樣完了麼?”文靖搖頭道:“那倒沒完,後來還有羊叔子守襄陽,進表伐吳,王濬造樓船,火燒橫江鐵索,兵臨石頭城,最後司馬氏一統天下。不過,這些都沒什麼意思,如要說出色,還得從昭烈皇帝桃園三結義說起。”

“哎呀!”玉翎拍手叫道,“我最愛聽這些故事了,上次在路上聽一個說書先生說過一段,實在好聽。不過都怪師兄催著上路,害我沒有聽完,你說得比那說書先生好的多了,好呀,你就從那個桃園四結義說起……”

“是三結義。”文靖忍不住糾正她。玉翎瞪了他一眼:“我說是四結義就是四結義,四比三多,當然是越多越好。”文靖哭笑不得,隻好依她。幸好玉翎隻是一時意氣,也沒太計較結義的人數。文靖一口氣講到太陽落山,蕭冷才返過神來,催他們上路,惹得玉翎好生不快,跟他嘀咕鬧了一陣。

如此一來,三個人走走停停,十成工夫裏倒有五成在聽故事。文靖講到後麵,多半是胡編亂造了,不過也幸好他讀的書不算少,編得倒是圓滑。玉翎雖然平日裏對文靖凶神惡煞,但一聽故事,便是十二分的不同。每聽到詼諧處,便格格笑個不停;聽到緊張處,則一雙秀目瞪著他,轉也不轉。有時文靖講得不如她意,她便撒嬌。尤其說到貂嬋要嫁董卓,她硬是不許,逼著文靖篡改,結果貂嬋第一次配給了呂布;後來嫌呂布小人,逼著文靖配給曹操;然後又嫌曹操奸詐,又配給劉備;然後以為劉備虛偽,一腳踢開。結果,貂嬋憑空嫁了三次,還是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讓文靖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絞盡了腦汁,東編西改,讓她滿足。

蕭冷見他二人有說有笑,文靖這廝哪有個死囚的樣子,心中甚是不滿。但他素來驕傲,雖然不滿,也要撐著麵子,裝做不屑一顧。可是玉翎分明有意拖延行程,這一路上,簡直走得比螞蟻還慢。如此下去,隻怕會誤了正事;而最讓蕭冷惱火的是,玉翎待文靖一天比一天親密,他看在眼裏,醋意橫生。要知他對玉翎的情意實已超過兄妹之誼,蕭千絕也看得出來,故而才讓玉翎隨他萬裏南來,指望能讓二人朝夕相對,日久生情。但蕭冷卻和他師父一副德性,是個悶嘴葫蘆,雖然心裏對師妹千般喜愛,但嘴裏就是說不出來。現在文靖玉翎二人說得越是興奮,他心中越是像刀割一般,初時還強行忍著,但到後來,端地忍無可忍,打斷二人,嗬斥文靖,去拾柴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