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湧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3 / 3)

兀良合台眼見九支箭好似一條長蛇奔來,拍馬急閃,哪知那九箭每一箭都有不同的勁道,到了中途,前後相撞,頓時如天女散花般四處亂竄,將他躲閃路子一下子封死。兀良合台連中三箭,其中一箭貫穿右眼,當即落於馬下……

初戰小勝,給愁雲籠罩的合州城帶來些許生氣。李漢生作東,將領們在太守府裏麵宴飲,彼此說些恭維話兒。文靖獨坐階上,失魂落魄,盯著手中的酒水發愣。閉上眼睛,眼裏滿是妖豔的血色。他仿佛看到一雙手緊緊攀上石垛,鋒利的刀刃斫在上麵,鮮血四濺,手的主人發出淒厲的嚎叫,漸去漸遠,最後沒入浪濤一般的喊殺聲中,再不可聞。

“為什麼呢?”文靖心頭空空蕩蕩,“為什麼那些蒙古人這麼蠢?為什麼沒有人愛惜自己的性命?為什麼要流那麼多血?難道人與人就不能和睦相處,非要彼此殘殺麼?”文靖思考再三,始終無法索解。庭下的喧鬧讓他睜開了眼。有幾名將領喝得醉了,搶著跟一名舞伎摟抱,王立捋須微笑,其他人也跟著笑鬧。

“我累了,先走一步。”文靖站起身來,披上蜀錦織就的披風,在將領們錯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經過冷清清的長街,遠處傳來衛兵們巡邏的腳步聲。文靖坐在軟轎裏,昏昏沉沉,他真的有些累了,從骨子裏累了。

“我師妹呢?”冷冰冰的聲音似乎從阿鼻地獄中飄起,讓文靖神智一清,通體冰涼。掀開水晶簾,隻見長街的盡頭,一道幽暗的影子漸漸清楚起來。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巡邏士兵的屍體,脖子上的傷口凝著風幹的血跡。白樸翻身下馬,臉色陰沉得可怕,緩緩道:“你這個瘋子!”

“我師妹呢?”蕭冷的聲音好象魔咒一般撼人心魄。白樸冷笑:“你想見她麼?那就束手就擒,拿你的人頭去見她。”蕭冷眼中透出鋒利的光線,一字一頓地道:“一天不見她,我就殺一百人;十天不見她,我就殺一千人;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屠盡合州城。”守護的衛兵們被他的殺氣奪去了勇氣,一時間竟然不敢出聲。

就在這時,蕭冷身形一動。海若刀的藍焰在夜色中凝聚,籠著慘淡的月色,飄了過來。

“錚”的一聲,白樸的折扇迎上了刀鋒。兩人在半空中交上了手,瞬息間連拆六招,鋼屑紛紛飄落。白樸的精鋼折扇在這六招之中,被海若刀砍得支離破碎。他隻好丟了破扇,以空手對敵,不時欺入刀光之中,去奪蕭冷的寶刀。

兩人交手十餘回合,難分勝敗。這邊侍衛們也回過神來,掣刀衝上。哪知還沒走近,便倒了兩個。其他人一愣,繞成一圈不敢上前,隻聽白樸喝道:“好家夥,你還有暇他顧呢?”

“哼!”蕭冷從鼻子裏冒出聲音,“這種草包越多越好。”他的“幽靈移形術”最適於群戰,飄忽來去,讓對手防不勝防。

文靖微微皺眉,不知道是否該上前相助。忽聽馬蹄聲響,回頭一看,隻見梁天德、嚴剛、端木、劉勁草一幹人正匆匆而來;又聽喧嘩之聲,街那頭湧出不少士兵。劉勁草見了蕭冷,分外眼紅,不待馬到,縱身躍起,鬆紋古劍挽了個花,飛刺過去。蕭冷見狀,知道今日難以討好,匆匆擋了數招,縱身躍起,向屋簷上落去。梁天德張弓搭箭,“龍生九子”應弦而出。蕭冷身在空中,海若刀舞成一團藍汪汪的光輪,擋了直奔要害的八箭,但終究倉促阻攔,難盡全功,第九箭正中肩井穴。

他身形一晃,飄落在樓頂。白樸立時跟著躍到。倉促間,二人隻換了一招,蕭冷就形同魅影,倏然而逝。白樸也隨之隱沒。劉勁草與嚴剛也躍上房頂,但已不見二人身影,四處打量一番,悻悻落下。梁天德縱馬過來,回顧文靖。父子二人凝目對視,文靖低下頭去。這些天事事突兀,二人一直無法單獨相處。文靖又害怕提起私逃一事,挨老爹責罵,故意躲他。梁天德就是有滿腹的話,也無法說出。此時忍不住口唇微動,想要招呼,但躊躇再三,終於把話吞了回去。

文靖被他看得害怕,低下頭盯著腳尖,忖道:“他這眼光似乎要殺人似的。若是往日,定被他一頓好揍。”屋簷上白影一閃,白樸從屋簷上落下,苦笑道:“那廝好生滑溜,方才白某雖打了他一掌,但還是被他逃了。”

“無妨!”王立已聞風趕到,弄清原由,道:“讓我傳下軍令,搜索全城,把合州翻個底朝天,就不信逮不著他?”白樸搖頭道:“此事不妥,如今大戰正酣,不知何日方休。若是擾民過度,隻怕不好。”王立不以為然,“嘿”了一聲,向文靖道:“千歲以為如何?”文靖望了白樸一眼,道:“白先生說得有理。”王立又碰一個釘子,訕訕地縮回頭去。白樸衝文靖微微點頭道:“不用搜城,我自有辦法逼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