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溶衡大奇,數了數,共有九條光帶。他心忖,莫非這些光帶才是縛住她的罪魁禍首?
而那少女,仍自呆立,一動不動。歸海溶衡已覺腦如針紮,知道自己的極限將要到來,心一橫,伸手便向自己不遠處一條光帶碰去。還未曾真正觸及,少女突然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嚇得他趕緊住手。再定睛望過去,少女如死魚眼珠一般無神的雙目竟狠狠瞪住他,那眼神怨毒無比,隻怕恨不得撲過來咬死他。
歸海溶衡心一悸,驀然腦海劇痛,暗呼一聲“不好”,麵前重歸黑暗。他緩緩睜開通紅的眼,蒼白臉龐上掠過一陣紅潮,意念之力損耗過度,讓他異常難受。
薑煥崇見他如此情狀,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心想這位溶衡少君小小年紀,神念秘術便已修得二星五階“攝魂”之段,果然是莊亦謙的得意弟子。不過很顯然,他也失敗了,嘿嘿。
薑元煊早就等得不耐煩,見歸海溶衡這副精神萎靡的樣子,小姑娘心裏好一陣心疼,不由恨恨剜了那少女一眼。
歸海溶衡黯然,剛要自嘲幾句學藝不精,不妨那一直呆若木雞的少女哆嗦著唇,對他擠出三個字:“你是誰?”
她的聲音喑啞難聽,或許因為帶了鄉音村調所以顯得很怪異,甚至要重複幾次且仔細分辨才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但三人都大感喜悅。
歸海溶衡一開始時雖對自己有信心,可施術時“見到”的異常讓他大感受挫,卻沒想到當真喚醒了這少女,至少不會墮了歸海家和夫子的名聲,一時大喜。
而薑元煊見敏行哥一出手便有所轉機,連自己碰壁的糗事也忘了,小小心裏隻替他歡喜。倒隻有薑煥崇本著一顆醫者父母心,撇去心中疑惑,見這小丫頭能恢複正常,大感快慰。
“我是歸海溶衡,你……”歸海溶衡沉吟了下,看著少女有了些神彩的眼睛道,“你可以叫我的表字敏行。這位是救治你的薑煥崇醫生,這位是薑元煊少媛。我們沒有惡意,我們都很關心你,你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好不好?”他語調雖然輕柔緩慢,卻滿含不容反駁的威嚴以及隱藏著的絲絲縷縷的魅惑。
“我的名字?我……叫什麼名字?”少女眨著眼,似乎很困惑。薑煥崇的心提起在嗓子眼,看她的樣子,不會被刺激得失了憶吧?!還好,她雖是很困難的苦苦思索,可最終她還是想起來了,“我好像……大概……可能……是叫……白……寂……偊?!”她竟像在問旁人。
“怎麼寫的呢?”歸海溶衡語氣親切的問,此時他的神色又變得溫暖寧人,看著格外讓人感覺親近。薑元煊縱使知道這是施放秘術的需要,小小心裏還是泛起些微醋意,敏行哥他還從未這般和我講過話呢!
“黑白之白……寂清之寂……偊……偊……獨行之偊。”少女牢牢盯著歸海溶衡眸中那漸漸淡去的紅色,語氣越來越肯定。
隻不過,她這旁若無人,隻是死死盯著歸海溶衡的眼神很是怪異。歸海溶衡不禁心中一跳,想起在她意識之海中她那要吃人的惡狠狠模樣。這丫頭……脾氣不太好麼。
薑元煊盯了自稱白寂偊的少女十好幾眼,這少女的視線就是不轉彎。小姑娘有些生氣,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放肆無禮地瞪著敏行哥!她剛要說點什麼,不料那白寂偊猛地一扭頭,黑漆漆的眼珠子與她對個正著。
莫名其妙的,薑元煊突然感覺寒氣逼人。這個白寂偊的瞳孔中似乎從內而外幽幽地發著微光,並且凝成了一根尖銳的釘子,直直釘入薑元煊的心房。
“你你你……”小姑娘破天荒的結巴起來。
白寂偊也隻是飛快地看了薑元煊一眼就垂下了眼簾,腦袋一偏,誰也不理了。毫無光澤的短發遮不住她的麵龐,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名叫悲傷的情緒,小小的身體在毛毯下蜷成了一團。
默然片刻,薑煥崇輕聲道:“讓她歇著吧,她的病情應當有所好轉,”又看向歸海溶衡,伸手拍拍他肩膀,“你功不可沒!”
歸海溶衡謙遜一笑,搖了搖頭。薑元煊則俏臉生輝,比自己得了叔叔誇獎還高興。三個人不再多話,魚貫而出,往薑煥崇的辦公室走去,一路輕聲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