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西沉,霞光給整個京都城都染上一層紅暈,粼粼的河水無聊地晃著,偶爾有小魚躍出水麵,水麵上飛過的鷺鳥時常把握不住機會,懊惱地嘰喳幾聲。這個夏天格外的熱,慵懶的人仿佛到了傍晚,才靠著一絲涼意恢複過來。
齊奉清猛灌了一口涼茶,這些天他看了順天府關於青樓兩個案子的卷宗,正對探花樓的老鴇以及相關的人都一一盤問,天氣炎熱,順天府屍體存放的不精心,都腐爛的無法辨認了,從卷宗和一幹人員的口供來看,確確實實的自殺,合情合理的自殺。
探花樓暫時被順天府封了樓,一幹人等都被封在樓裏,畢竟隻是相幹沒有定罪,把這麼多人叫到府衙大堂裝不下是一回事,官府重地站著一幫風塵女子畢竟不好看,齊奉清盤問的地點也選在了探花樓的一個香房裏,雖然方便,卻也新鮮。
齊奉清對麵坐著探花樓老鴇,這個風韻猶存的青樓大管家見齊奉清是個熟麵孔,情緒逐漸放鬆,話也多了起來。
老鴇誇張地做著仔細回憶的樣子:“我記得清楚,是去年中秋的時候,郭家的郭公子給清雅帶來一位金主,隻知道這位公子姓李,體態稍微胖一點,出手闊綽,齊公子您也知道,幹我們這行的,隻管銀錢到位,哪管來人是誰,從那以後我們清雅便被這位李公子包了場,每隔三五日來一趟,李公子對清雅真是用情至深呐,定了日子要為清雅贖身,我從十四五歲就在這行裏呆著,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我沒見過!一來這李公子肯定是個高貴人家,起碼也是王公貴族的公子,二來呢,我們這行當的女子雖然模樣好看,可畢竟出身低賤,能進富貴人家做個小妾也算是好出路,我也不能攔著,三來呢,我們小門小戶的也得罪不起人家貴公子,索性也給出了價碼,可這價錢都談好了,這李公子突然不來了,一連十天半個月沒見著人,這才被一個外地來的公子哥鑽了空子,要說也怪我家清雅沒有出息,被那窮小子的好皮囊迷了心竅,為了他是自降身價,可能有個七八日的樣子,這窮小子連壺茶錢都付不起,我們探花樓做的又是開門的生意,聽說過欠賭債沒聽說過欠嫖債的,我便讓人把他請了出去。”
老鴇喝了口水,頓了一會兒。
“要我說齊公子啊,這真是無巧不成書,個把月不見人的李公子這會兒來了,也是探花樓下人口風不嚴,跟李公子把前前後後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那個窮小子也是個強種,常言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當下服個軟也許就過去了,可他呢,吵吵嚷嚷的喊什麼讓清雅等他、廝守終生之類的話,李公子讓隨從把他打了一頓就扔出去了,我也怕樓裏出了人命,悄悄讓人出門看了看,傷的是有些重,但是還能行走,誰成想,這人他想不開竟然投河了呀!齊公子,您給評評理,這能怪的著我們嗎!”
老鴇越說越委屈,但畢竟是多年的生意人,敘述起來還算有條理,齊奉清讓人把茶水續上,老鴇繼續講著。
“我們清雅也是個苦命人,跟著那個窮小子吃了瓜落,一連幾天身上、臉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齊公子,雖說我們姑娘做的是皮肉生意,有些大爺可能癖好怪了點,可清雅他畢竟是樓裏的頭牌,幾時受過這等待遇,成日的把自己鎖在屋裏水米不進、鬱鬱寡歡,我這個當媽媽的實在放心不下,讓人破門看看情況,誰知道,我們清雅她居然尋了短見!嗚嗚嗚.......”
說到這,老鴇擠出了幾滴眼淚出來。
“於明誠這個老狐狸!。”齊奉清心中暗罵,“沒準他早知道這是塊燙手的山芋。李姓貴公子,郭文斌跟著,身材稍胖,這不是三皇子李重孝還能是誰!突然一個月沒來,這不是去祭祖那段時間麼,還正好對上了。”
齊奉清讓順天府的府兵差役把探花樓眾人就地看管起來,臨走的時候又被老鴇拉住了胳膊:“齊公子啊,您給通融通融,您看這麼多人關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畢竟人吃馬喂的都是錢不是,你看看能不能先把官兵撤了,我們生意口在這,也不能跑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