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裝書流行於坊間,還是許多人的閱讀對象的時候,有些概念並不是版本學家要解釋的問題。現在線裝書幾乎都成了“文物”,連讀文史的研究生都很少接觸線裝書的情況下,一些通常的詞彙也成問題了。如“版心”“象鼻”“魚尾”“黑口”“白口”“白麻紙”“黃麻紙”“寫刻本”“軟體字”等,過去講版本的書一般不會解釋,因為凡是讀書者都懂。現在年輕的讀者遇到這些會似懂非懂的,因此作者或借助圖板,或借助文字加以解說。既通俗,又細致。
敘述親切是指書中多結合自己的購書故事來敘述,使人有臨場之感。我已經近20年不像過去那樣去舊書店淘書了,讀了《閑話藏書》使我回到30年前。他在寫到淘到管庭芬手校手抄本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那種初得怕假,確定是真以後,又因為沒有交錢而怕失去的情景我也完全經曆過0974年一部《景德傳燈錄》我已經交了錢,被某老店員看到還要收回呢)。這類親切有趣的故事充斥於書中,不僅增加了閱讀的趣味,而且增長了許多與書有關的知識。
書中專辟一節討論“市場經濟中的古舊書收藏”,我以為很有見解。我之所以放棄了古舊書的收集,原因很多,其中一點就是不能適應市場經濟下的古舊書市場。現在書價的不斷膨脹,而我淘書總是有進無出的。這樣工薪階層就很難長期地徜徉其中,原因至簡,那就是錢有盡,而書無窮。過去像傅增湘先生那樣居高位又有家產的藏書家都是有進有出,以書養書。在這方麵陸昕兄許多體會值得喜歡收藏但又錢財有限的人們借鑒。
《閑話藏書》中涉及的當今的故事,有以訛傳訛之處,如書中談及“書的命運”,引孫楷第先生事,有些與事實不太相符。孫先生是文學所古代室的研究員,專攻通俗小說。“文革”當中,文學所沒有抄他的書。執行林彪一號命令時必須下幹校,孫先生有書1萬餘冊,所裏答應給他一間小房儲存書。不料家人把這1萬多冊書賣給了中國書店,書店給她數百元,但並未對孫先生說。1974年孫先生返城,所裏研究工作有所鬆動,孫先生這時知道書被賣了,很著急,因為他的一些想法寫在書上。向中國書店商量把書贖回。中國書店要價巨大。孫先生沒有錢,就給周總理寫了一封信。總理辦公廳有所批示,表示關注,希望能從中國書店把孫先生的書贖還。書店得知此事,趕緊把孫先生的書拆散賣了。解放軍政治部的某位愛書的領導買到一些,看有孫先生的藏書印,找到孫先生請他題簽。孫先生得知書已散,從此一病不起。80年代中去世時,當時的所長劉再複去看他,他已經不能言,唯在手心寫“書”宇,抱恨而逝。這件事情,所內老人盡知。楊鐮兄後來幫助整理孫楷第先生遺稿,知之尤詳。隨筆附記於此,以正外界聽聞。此事之誤對本書來說是瑕不掩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