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日短,沒一會兒就過了晌,歐陽踏雪給展玉顏遞了個顏色,兩人就說起想接展夫人過府居住之事,包夫人一聽就笑了:“弟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宋的禮法再嚴,也沒有不許丈母娘竹閨女家的道理啊,去罷去罷。”展夫人見包夫人如此說,便即欣然點頭。
按駱英的意思,本想把那兩家嬸娘也一同接過府,準備像昨晚那樣的宴席款待。不想歐陽踏雪說了,兩位夫人卻婉言謝絕,夫妻倆心知還是因為包公不喜結納權貴,暗中早有吩咐,便也沒有強求。駱英卻親自駕車去買來好多酒菜綢緞,連同從北遼帶回來的禮物一起送上,才跟展玉顏雙雙把展夫人扶上了馬車,一行人回了王府。
王府內堂,依然大排筵宴,駱英本想讓展夫人坐上座兒,展夫人卻堅辭不允,無奈駱英才坐了上首,展夫人跟展玉顏在左側,歐陽踏雪跟趙娉婷在右側,雪雁公主韓家女兒風玉霜跟眾侍女一起陪坐共進晚宴。
席上,駱英自然一點也不擺王爺架子,眾女孩兒有說有笑,肆無忌憚,展夫人一開始覺得不妥,沒一會兒就被這種溫馨歡樂的氣氛感染,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久違許久的笑容。
晚宴罷,駱英跟夫人侍女們又陪展夫人說笑喝茶,聊了許久。
二更將近,眾女都有了困意,展夫人便也推說困倦,駱英才叫眾人散了,歐陽踏雪跟展玉顏扶展夫人回了臥房。
駱英臥房,趙娉婷等不及,跟駱英雙雙解衣鑽入錦被。歐陽踏雪跟展玉顏回來,道:“娘剛一進客房,臉色就變了。”駱英也歎了口氣,“娘這般年紀,正是如—的時候,咱們也隻能陪著說說話兒解解悶兒,唉。”忽然心念一動,道:“娘的武藝劍法也不錯啊,明天咱們再教她一些,就送她去找爹爹,說不定還能給爹爹幫把手兒,三俠五義成了四俠五義,那多好啊。”歐陽踏雪笑笑,又搖頭道:“這多半不成,爹爹怎麼會舍得讓娘出去冒險?”駱英道:“行不行到時候再說,反正這次去陝西也順路,咱還把娘帶上,先散散心,再去找爹爹。我把我的劍法槍法鞭法都交給娘,你再把易筋經洗髓經也交給娘,讓娘的武藝勝過爹爹,我就不信爹爹還不答應。”展玉顏道:“爹娘年歲也都不小了,我看還是勸他們早日退隱江湖是正經。”駱英道:“那你去勸勸看啊,要能勸得了,咱們還費這事幹啥?”
趙娉婷有些著急,道:“踏雪姐姐,顏兒,就聽王爺的罷。”駱英一樂,“這才像話。今晚就賞了婷兒了,先讓她做一把神仙。”說著就又把虎腰一抬,深深壓了下去……
以前每晚都是歐陽踏雪陪駱英到最後,也是她倆討論將來要幾個孩子,都娶什麼名字等等。這一晚換了趙娉婷,雖然覺得這最後小半個時辰宛如曆經生死大難一般,卻畢竟還是歡悅受用多於痛楚驚懼、腫脹麻木。駱英見她直如傻了一般,兩眼發直,口水流出老遠,也頗覺歉然,等見她緩過神兩淚長流,忙伸手輕輕拭去,“寶貝兒,怎麼樣?都是我不好,隻顧自己樂嗬,忘了你比雪兒還小兩歲。”趙娉婷又換了好半天,才道:“王爺,你這般神力,任誰也抵受不住。”駱英笑笑道:“以前在驚龍山那會兒,這玩意兒也沒這般粗長。真是難為你們了。”趙娉婷道:“王爺言重了,王爺也給咱們的孩子起個名字罷。”駱英道:“郡主知書達理,還是你來取。就手兒給顏兒的孩子也取幾個。”趙娉婷驚道:“王爺也要賞賜顏兒麼?就怕她受不住。”駱英悄悄把下身兒在展玉顏腰側一比量,“那就留著備用。”
轉過天來,駱英又跟展夫人商量遣散侍女出府的事兒,展夫人倒是欣然讚同,駱英叫風玉霜把眾姐妹盡皆叫來,展夫人正待相勸,有下人來報開封府包興求見,駱英忙道:“快請。”親自出來迎接。
包興見過展夫人和駱英夫妻,便遞上歐陽春飛鴿傳書送回來的紙條。駱英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陝西事緊,速來。父字”駱英看了半晌,交給妻子歐陽踏雪,歐陽踏雪又交給展夫人。
展夫人道:“那你去罷,莫要耽擱了正事。王府之事為娘幫你辦。”駱英看看歐陽踏雪,道:“娘,王府的事先放一放,你跟我們一起去罷。一來出去散散心,二來也能跟爹爹早日團聚。”展夫人搖搖頭,“英兒,你的心意為娘領了,隻是為娘畢竟是女流之輩,不好總在江湖上拋頭露麵,你說呢?”駱英道:“怕什麼?當年穆桂英還替公爹執掌帥印,大破遼狗的天門陣,年過半百還親自掛帥跟西夏打仗去呢。”展夫人笑道:“為娘又怎能跟先賢比肩而論?”駱英道:“娘的名頭也不比穆桂英小啊。娘要執意不去,我隻好再讓雪兒顏兒綁了你前去。”展夫人微微笑嗔,又想起當日在茉花村之事,略一沉吟,道:“好罷,我也不怕天下人恥笑了,我跟你們前去便是。”駱英很是歡喜,忍不住便道:“這才是我心儀已久的丁月華呢。”說完臉也紅了,展夫人也大是羞臊,“這孩子,不要胡說。”駱英趕緊連連賠罪。
娘倆兒說話兒的時候,歐陽踏雪三位夫人已經收拾好了槍劍馬車,駱英道:“娘,咱們這就上路麼?”展夫人道:“好罷。”駱英跟展玉顏把娘輕扶上馬車,展玉顏跟趙娉婷上去陪展夫人,歐陽踏雪依然陪在掌鞭的駱英身邊,雪雁公主跟韓家女兒依然騎馬,風玉霜率眾女侍送出府門外,駱英看看她們,本來還想把他們遣散出府,這時候又頗有些舍不得了,又看看風玉霜,心想這小丫頭年歲不大,處事倒甚是幹練,留下她看家倒甚是放心。風玉霜見王爺看自己,忙快步過來,“王爺,還有什麼吩咐麼?”駱英笑道:“沒有了,你們好好在家罷。”風玉霜躬身道:“是,有霜兒在,王爺盡管放心前去。”駱英點點頭,“回去罷。”風玉霜看看駱英,雖然沒說話,駱英卻也看出她也想跟自己前去,隻是知道王府離不開她,便什麼話也沒說,理所當然留下看家。駱英看在眼裏,不由得心下感動,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歐陽踏雪輕輕道:“王爺,王爺。”駱英方才回過神,“啊,走罷。霜兒,辛苦了。我們辦完事就回來。”抱鞭施了一禮,才坐上馬車,揮鞭呼喝,趕起馬車跟雪雁公主、韓家女兒一起離開了王府。
汴梁城西華門,馬車離著城門老遠,就見城門下一匹桃花馬,馬上一個女子頭裹青布絹帕,青布披風,腰懸寶劍,紅劍穗頗顯陳舊,烏木劍把。再一看臉上,彎眉杏木,櫻桃小口,正是山西雁徐良的未婚妻閆英雲。駱英趕緊催馬車來到近前,把鞭子插回車轅,跟妻子一起下車過來,作揖施禮,“三嫂。”閆英雲下馬先給駱英見了禮,來到歐陽踏雪身邊,“踏雪妹妹,借一步說話。”拉著她手來到街角低聲耳語起來。
駱英看看她倆,覺得挺好,卻也猜不出她們說些什麼,心想反正一會兒雪兒會告訴我。沒一會兒,歐陽踏雪回到駱英身邊,道:“王爺,三嫂想跟咱們一道去山西找尋三哥徐良,說是有幾句話要當麵問個明白。王爺你看,”駱英一聽先楞了一下,“去就去唄,”看看閆英雲,又想起這是大宋朝,有句話說‘嫂溺而叔不救援’,閆英雲正是他三嫂,間接跟妻子來問他自也在情理之中。便跟妻子道:“雪兒,你去告訴三嫂,讓她跟咱們去罷。”歐陽踏雪點點頭,駱英又道:“雪兒,我看三嫂好像不大高興,你問問他有什麼為難之事,看看咱們能不能幫幫忙。”歐陽踏雪應道:“好,我去問問。”過去來到閆英雲身邊,閆英雲知道駱英答允,臉現喜色,待歐陽踏雪問及心事,卻覺得羞於出口,紅著臉半天也沒說話。歐陽踏雪也沒再追問,“三嫂,咱們上路罷。”閆英雲跟她來到馬車前,跟駱英深施一禮道謝,牽了桃花馬退到雪雁公主跟韓家女兒馬旁,駱英看看歐陽踏雪,笑著搖搖頭,又悄悄跟妻子道:“三嫂倒挺漂亮的,就是衣裳穿的不好看。”歐陽踏雪問:“怎麼呢?”駱英道:“她是去見三哥啊,你想想,有哪個男人喜歡看自己心愛的女人穿得跟尼姑似的呢?”歐陽踏雪笑嗔:“你別瞎說,讓三嫂聽見,不好。依你看三嫂穿什麼好?”駱英道:“既然去見未婚夫,想來是姑娘家心急了,我看穿得喜慶些,三哥看了肯定喜歡,你說呢?”歐陽踏雪點點頭:“我去跟三嫂說說。”駱英道:“也不忙於一時,過幾天等三嫂心情好些再說不遲。”歐陽踏雪點點頭,“也對。”駱英便拔起大鞭子催馬趕車跟幾人出西華門離開了汴梁城。
因為歐陽春來了親筆信,駱英不敢耽擱,一路揮鞭策馬,加速西行。路上跟妻子服侍展夫人,細心照看閆英雲,隻是有兩人在,他一點也沒敢說笑。因為跟徐良交情不錯,心裏自然放心不下他的未婚夫人倒底有什麼難事,一路讓歐陽踏雪問過不下百餘次,閆英雲隻是不說,一天到晚鬱鬱寡歡,駱英又覺得不便愈禮偡越親口問詢,心下也是悶悶不樂。過了幾日,幾人急著趕路,也捎帶觀看一路山水奇景,加上歐陽踏雪陪伴勸解,閆英雲心情果然好了許多,駱英就親自給三嫂買了套新裝,歐陽踏雪拉閆英雲到山腳樹後換上粉色內衫,紅外罩,大紅的鬥篷,淺粉的絹帕罩頭,待換好了出來,駱英一看,忍不住讚道:“真漂亮。”閆英雲臉一紅,“謝王爺誇讚,王爺破費了。”駱英道:“三嫂言重了。給。”遞過來紅絨繩纏過把新換了劍穗的寶劍,閆英雲再次道謝接過寶劍,看了看,覺得挺喜歡,忽然臉現緋紅,回身跑開了。
一行人曉行夜住,非隻一日,終於趕到陝西路京兆府長安縣地界,路口有人遠遠抱拳行禮,“這位大爺,稍待片刻。”駱英停下馬車,抱鞭還禮,問:“這位大哥,有何貴幹?”那人道:“大爺可是姓駱,從東京汴梁來的麼?”駱英點頭:“正是,在下駱英,大哥何以知道小人名姓?”那人趕緊下拜磕頭,“哎喲,原來真是駱王爺,王爺,你老人家可算來了,小人給你老人家磕頭。”駱英伸雙手扶起,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人正是歐陽春派來迎接他們一行,駱英問過,得知嶽父和開封府蔣平徐良眾人俱都安好,心下稍寬。當下那人騎馬頭前引路,駱英一行人直奔開封府臨時的公館而去。
一行人跟著那人走了三天半,這天過晌,進了個大鎮子,不多時來到一家客棧門前。駱英一看牌匾,上麵四個金字:楊家老店,那引路人躬身道:“王爺,這就是小老兒開的小店,開封府歐陽老爺蔣四老爺往小老兒臉上貼金,把我這兒包下來坐了臨時公館。王爺稍待,小人這就進去通報。”說著就進了客棧。
沒過一會兒,北俠歐陽春南俠展昭跟蔣平眾人都接了出來,駱英拉著歐陽踏雪和那四女過來下拜見禮,歐陽春展昭扶起來,駱英便對展昭道:“爹爹,娘也來了。”展玉顏回去從馬車裏把母親扶下來,展昭一看,先是一喜,隨即臉現愁容,“英兒,你不該接你娘來。這次是場硬仗。”駱英道:“沒啥,我來對付他們。爹爹,你去跟娘說幾句話罷,我跟三哥說幾句話。”來到山西雁徐良麵前,把他拉到了一邊,“三哥,三嫂也來了,我看她好像有什麼心事,雪兒問了好幾次,她也沒說,三哥你去好好陪陪她罷。”
閆英雲帶馬來到近前,先給父親的至交,叔父歐陽春見禮,又見過展昭蔣平等人,才來到小五義哥兒幾個近前。徐良看見未婚妻,臉上微微一紅,“英雲姑娘,你也來了?”閆英雲下馬萬福施禮:“三將軍。我來就問您一句話。三將軍,為什麼要違背父命,背棄婚約?”
駱英一聽她這句話,心下驚訝不已,“三嫂,三哥,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徐良沒敢跟未婚妻對視,拉著駱英手,“兄弟,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開幾步,駱英問起,徐良也沒隱瞞,道:“兄弟,我跟英雲姑娘的婚約,是家父跟閆正芳老爺子早年指腹為婚定下的婚約,兩位老人家是多年好友,又做兒女親家,本來是好事。可是兄弟你看,三哥這相貌,怎麼配得上英雲姑娘?”
駱英自打見到三嫂,就為這事兒犯嘀咕,此時聽徐良自己也這般說,心裏也沒主意了,“三哥,你也別忙著拒絕,既然北俠南俠跟蔣四叔三位老人家都在這兒,我爹也是遼東六老之一,跟三嫂的父親情同手足,蔣四叔跟你家老爺子也是結拜的弟兄,咱們向兩位老人家討個主意罷。”
那一邊歐陽踏雪拉著閆英雲來到父親麵前,歐陽春也聽見了閆英雲問的話,心下也是一沉,看看閆英雲,看看徐良,半晌沒說話。蔣平過來道:“老哥哥,展大兄弟,弟妹,英兒,雪兒,英雲侄女,我說咱們大夥兒就別再門口兒站著了,都上屋說話兒罷。”歐陽春一聽也好,“英兒,雪兒,小良子,英雲賢侄女,上屋說話兒。”拉著女兒和閆英雲領先跟眾人一道進了楊家老店。
客棧內堂,眾人落座,徐良離著閆英雲遠的不能再遠,歐陽春展昭眾人看看他倆,覺得這樁婚事的確是個難題:隻見閆英雲跟歐陽踏雪展玉顏幾女坐在一起,美貌隻稍遜於歐陽踏雪,絕不輸於那四女任何一人,而徐良跟白芸生盧珍坐在一起,相形之下,可就沒得比了。其實徐良五官鼻口並不難看,隻是兩道白眼眉大異常人,麵色偏重些,又有些駝背而已。駱英坐在歐陽春身邊,看看徐良,倒覺得比嗜酒如命、功夫又不高的艾虎跟傻愣憨直的韓天錦順眼多了,既便如此,跟閆英雲一比,還是顯得極不相配。正覺得為難,就聽蔣平道:“老哥哥,展大兄弟,英兒,咱們還是火燒眉毛,先顧眼前。”眾人一聽正好先避開這件難事,都點點頭,蔣平便說了事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