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對麵看台上長安王左忠信忽然慌慌張張的站起身來,一抱拳道:“蔣四爺,歐陽爺,本王府內有點急事,今天先比到這兒,明日再一決雌雄。”也不待蔣歐兩人答應,便起身率領一眾隨從離看台回了王府內院。台上那老人本來正心裏沒底,一聽正合心意,一抱拳道:“王府有事,改日奉陪。孩兒他娘,走罷。”一縱身躍下高台,跟另一個老人各抱了一具屍首,跟夫人一起也回了王府內院。
台上歐陽踏雪看看駱英,笑道:“孩兒他爹,咱們也走罷。”駱英心下大樂,“好啊,”伸手摟住她纖腰,“哎,說真的,你什麼時候讓我當爹啊。”歐陽踏雪臉上一熱,“那還不是你說了算麼?”駱英喜道:“好,今兒晚上咱倆再加把勁兒,爭取揍個兒子。”一邊攬著她腰躍下高台,歐陽踏雪身在半空,心下一陣甜蜜,如醉如癡。
這邊蔣平看看歐陽春,“老哥哥,咱也回了罷。”歐陽春點點頭:“好罷。”跟眾人一起起身離席。蔣平看看駱英,“小兩口兒說什麼呢?”兩人都是臉一紅,“沒說什麼啊。”蔣平又道:“今兒這三陣打得好,水蘿卜就酒—嘎嘣脆。英兒,雪兒,等救出福王千歲,四叔給你們記首功。”駱英道:“四叔,不用,我們夫妻也不在乎這些。”蔣平道:“倒也是,不過四叔也得如實稟報包大人。”一邊說一邊跟眾人一起出了王府。
剛出王府大門,就聽空中鴿哨響,歐陽春抬頭一看,“這不是開封府的鴿子麼?”蔣平一聲呼哨,鴿子落下,停在他的肩頭。蔣平解下鴿腿上細竹筒取出紙卷,一看外麵四個小字“英兒,親啟”,“英兒”。駱英接過打開一看,不由得臉上一熱,遞給了歐陽踏雪,歐陽踏雪接過一看,卻是國丈張堯佐得知包公即將回東京汴梁,來信求駱英幫著說情,求包公不要再三番五次的參奏江西路轉運使王逵了。
歐陽踏雪看完輕輕問駱英:“王爺,你議下如何?”駱英沉吟半晌,問蔣平道:“四叔,這王逵是什麼人?”蔣平搖搖頭道:“這個四叔也不知道。”駱英道:“既然包大人幾次參奏,肯定不是好東西。”歐陽踏雪道:“那國丈這邊呢?”駱英道:“不理他,我量他也不敢跟咱找麻煩。就算他跟皇上進讒言,大不了咱不做這個王爺便是。”
路上,眾人就猜測長安王府裏倒底出了什麼事,卻誰也猜想不出,歐陽春沉吟道:“莫非他府裏又來了什麼高人了麼?”歐陽踏雪道:“我看他走時甚是惶急,倒不像來了援兵。”白芸生道:“莫不是福王千歲有什麼不測?”蔣平道:“不會,福王千歲是他的護身符,他定當想方設法保護周全。英兒,雪兒,你們倆倒說說看會是什麼事?”駱英正跟歐陽踏雪說悄悄話,便道:“我看倒像是他的倒黴事,管他呢?明天再打兩陣,要回那個福王,再把他們盡數砍殺了便是。”歐陽春忙勸道:“英兒,此言差矣,自古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還是把左忠信交由開封府包大人發落更為妥當。你還年輕,除暴安良自然是好,可也要細細甄別,千萬莫要輕罪重判,甚或枉殺無辜,那後悔可就來不及了。”駱英趕緊連連應下,“是是,英兒謹記,多謝爹爹教誨。”
一行人回到客棧,天還沒過晌,展昭一行人也還沒有回來。廳裏飲茶罷,小五義哥兒幾個就提議大夥兒也出去轉轉去,蔣平看看歐陽春,“老哥哥,你說呢?”歐陽春點點頭:“好罷。”眾人盡皆大喜,一行人出廳下樓,各自牽馬出了客棧。
剛走出不遠,就見趙娉婷跟展玉顏一起飛馬趕回來,一邊催馬一邊大呼:“王爺,不好了,爹爹跟長安王府的人打起來了,他們人多勢眾,爹娘跟英雲姐姐不是對手,王爺快去。”駱英急道:“在哪兒?快帶路。”兩女撥轉馬頭,“就在前麵。”駱英跟歐陽踏雪催馬緊隨,歐陽春跟蔣平眾人也緊隨其後,片刻間出了鎮子。
長安王府東二十餘裏荒郊野外,展昭夫妻跟閆英雲被一百來人團團圍住,正自奮力拚殺。三人中間還有個女子,三人本就人單勢孤,還要時時顧及那女子,自是大大處於下風,但見三人身上都是血,不知是他們的,還是敵人的。
駱英遠遠地看見,不由得心下大急,縱聲呼喝催促胯下寶馬什伐赤:“哈哈—呀,哈—呀,哈—呀!”如一陣疾風般奔過來,王鞭交在左手,右手抽出神龍劍,不及說話,掄劍便砍。
歐陽踏雪緊隨其後,抽出秦王劍一起砍殺,展玉顏趙娉婷兩人也是寶馬,隨後過來各拔墨龍、鳳凰劍加入戰團。
三人是女子,寶劍雖利,畢竟力弱,片刻間便各自被圍,乒乒乓乓的打鬥起來。
駱英卻是一劍一個,片刻間便斬殺二三十人,解了展昭四人之圍。一看歐陽踏雪一人打十餘人還處於上風,便先過來解趙展兩女之圍。兩人得脫困境,要跟在他馬後,駱英卻道:“別跟著我,去幫爹爹。”兩人就過去幫展昭四人。駱英又過來解了歐陽踏雪之圍,道:“你也去幫爹爹。”說著話兒,就催馬邊砍殺邊帶著她來到幾人近前,歐陽踏雪趕緊過來幫展昭夫妻,還沒舉劍,駱英卻早一劍一個砍了三人這邊十餘敵人,又過去砍殺那兩女那邊的敵人。殺完那邊又轉回來,殺了兩圈,便砍殺七八十人。眾敵盡皆大駭,一愣神兒功夫,駱英又砍了十來個,連展昭夫妻跟他三位夫人還有閆英雲也都停了寶劍看他砍殺。剩下三四十個敵人忽然一聲喊,四散奔逃,駱英策馬追殺,又殺了二十餘人。眼見剩下十餘人四下跑得遠了,便收劍歸鞘,馬上取下玄武弓朱雀箭,一劍一個,盡數射殺。方才帶轉馬首,回來下馬過來看展昭夫妻傷勢,一看隻是幾下刀劍輕輕劃破皮肉,閆英雲有一劍劃破手臂,歐陽踏雪幾女正忙著上藥包紮,俱無大礙,駱英方才稍稍放心。剛要出言問詢,就聽身後道:“英兒,這些人大半都是那反王的走卒嘍囉,罪不至死,你下手未免重了些。”駱英也沒回頭,道:“我不管,爹爹跟娘對我恩重如山,誰敢傷他們一根汗毛,我滅他十族!”歐陽踏雪輕輕道:“英兒,”駱英方才一悟,回身一看,正是父親歐陽春,忙屈膝下拜賠罪:“爹爹,孩兒該死!”重重磕下頭去。歐陽春忙伸手扶起,“快起來,快起來,為父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駱英才敢起身。又告了罪,才道:“爹爹稍待。”上馬去四下把死屍身上的朱雀箭一一拔下,擦淨血跡,死屍上撕下塊布袍包了,才回到眾人身邊。見眾人還在看著遍地的死屍發愣,他也往四下看看,隻見地下盡是半爿半爿的殘屍,一時間也覺得有些不忍。卻聽蔣平道:“英兒,四叔看看你的寶劍行麼?”駱英道:“當然可以。”便把神龍劍連鞘解下遞了過去。
蔣平伸手接過,一掂量,“真夠份量啊。”拔劍出鞘,隻見上麵一滴點血漬也無,不由得讚道:“好劍!”又看劍尖及兩麵劍刃也並不是十分鋒利,再掂掂份量,看看小一尺長的劍把,四尺長的劍刃,又讚道:“好功夫!!”歐陽春道:“四弟,給我看看。”接過劍細看多時,問道:“英兒,這把劍叫什麼名字?”駱英道:“叫神龍禦劍,本來是我師叔祖長鞭將軍喬振南的佩劍,後來被韓江奪去,他為了騙取我的信任,又傳給了我。”憶及舊事,不免傷感。這些事歐陽春也聽他夫妻倆略略說過一些,當下也沒多問,把劍還給蔣平,展玉顏道:“這把神龍禦劍是天下第一劍,可厲害得很呢。”蔣平道:“天下第一劍?天下第一劍,好劍,不愧天下第一。”把劍還鞘,交還駱英。駱英道:“這把劍好是好,就是殺戮太重,平日都是雪兒佩戴。若不是今日事急,我也不用這把劍。”說著就把劍給愛妻佩在了腰間。歐陽春點點頭,又想起當初他為了相救女兒,不惜忍受韓江的胯下之辱,哪天自己若有不測,他自然也會不顧一切的救護,便有點點頭,“你這孩子很好,隻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螻蟻尚且惜命,咱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說呢?”駱英躬身道:“是,英兒謹記爹爹教誨。”
展昭身後那女孩兒本來一指在怔怔出神,這時忽然輕輕叫了一聲“歐陽伯伯,”歐陽春一看,就是一愣,再一細看,不由得大驚失色,“惠兒,你,你真是惠兒麼?”女孩兒又是一聲大叫:“歐陽伯伯。”撲進歐陽春懷裏放聲大哭。
歐陽踏雪也輕輕道:“惠兒?”駱英問:“惠兒是誰啊?”歐陽踏雪道:“就是福王千歲的女兒,鈺惠郡主,名叫趙惠。爹爹跟福王也算是舊交,曾經教過郡主娘娘一些拳劍功夫。”駱英一看,女孩兒穿著件下人的舊布袍,被刀劍劃了數十道口子,露出的肌膚上滿是皮鞭抽過結下的疤,還有幾大塊似新被揭去,血肉模糊,甚是嚇人,上麵披頭散發,下麵隻剩一隻鞋,另一支腳亦是血肉模糊,哪有半分郡主娘娘的樣子?也無怪父親歐陽春不敢相認。
趙娉婷也曾經受封郡主,跟這趙惠不是外人,見她如此淒慘,便邁步過來道:“鈺惠妹妹,你這是,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你父王呢?”趙惠回頭看看,道:“父王?被王爺抓起來了,我殺了小王爺,王爺不會饒了他,這會兒恐怕已經—我殺了小王爺,他們不會讓我活著進京,歐陽伯伯,救救我,你帶我走,待我進京麵聖,我要告禦狀。”歐陽春見她甚是害怕,便柔聲撫慰道:“惠兒別怕,一切有伯伯呢。”蔣平道:“老哥哥,咱還是先回客棧再說罷。”歐陽春點點頭,解下外袍給鈺惠郡主披上抱上馬,眾人一起上馬回轉楊家老店。
路上,展昭與眾人說起,“我們遊玩回來,走到這兒剛好遇見那些賊兵在追殺郡主,郡主跑到我馬前跪下求救,我自然要管上一管,哪知這幫賊兵豪橫得很,上來二話不說,就連我也要殺,嘴裏還不幹不淨胡說八道。”駱英聽到這兒,不由得看看嶽母丁月華和趙展兩位夫人還有三嫂閆英雲,“‘貨以類聚,物以群分’,那左忠信就是占山為王欺男霸女的土匪,他的屬下還能有什麼好東西?”歐陽春聽了,頗有些不自然。駱英趕緊道:“當然裏麵或許有些個手上暫時還沒有人命,不過隻要左忠信還在,那還不是早晚的事,殺就殺了罷。”
楊家老店,歐陽踏雪幾女先領著鈺惠郡主去沐浴上藥,又換了幹淨內衣,到房間裏臥床上休息。沒一會兒,歐陽春展昭蔣平幾個長輩和駱英夫妻四人以及丁閆耶韓四女一起來探望。歐陽春坐在床頭,先柔聲撫慰,然後才試探著問道:“惠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鈺惠郡主沒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駱英心想嶽父多半沒帶手帕,就從懷裏掏出自己的遞了過去。歐陽春接了給她拭淨眼淚,鈺惠郡主才含淚述說起來,“還是一年所以前,他交了一個從北遼來的女真人朋友,”
駱英一聽不由得一驚:“女真人?!是不是一個姓韓的白胡子老頭兒?”鈺惠郡主也是一驚,“駱恩公也認識他?”駱英恨恨的道:“何止認識?我跟他仇深似海。”鈺惠郡主點點頭,又接著道:“他剛來的時候,胡子還沒有全白,跟父王也隻是談論武藝、遊玩騎射而已。忽然有一天,他不知從哪兒領回來幾個老道,說是要教父王長生不老之術,我們雖然不相信,可也盼望父王真能身康體健,多福多壽,就誰也沒在意。可過了幾個月,父王他們既不打坐修行,也不築爐煉丹,每天躲在後花園小樓兒裏,誰也不知道幹什麼。”
“有一回我母親實在忍不住,就仗著膽子去偷看,卻不想正撞見一個老道教他們如何破了處女身子采陰補陽,我母親自然又急又怕,進去質問父王,父王勸說不濟,就打了她,那姓韓的說怕母親出來走漏風聲,父王就把她關在了小樓兒後麵地牢裏。原來那時候韓封已經在勸說父王反叛朝廷,自己稱帝了。父王利令智昏,竟然聽信與他,到處屯兵買馬,搜刮錢財。韓封從各處找來未破瓜的女子給他修煉長生不老之術,大的十七八歲,小的才十三四歲,甚至還有七八歲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