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海白骨 天陰鬼哭 第一節(3 / 3)

駱英道:“雪兒,一個也別放過。”歐陽踏雪道:“好。”兩人一起策馬急追。不多時,千餘兵將盡數斬殺。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擦淨槍上血,又擦擦身上馬上的血,一起撥馬回轉。

馬車上,展玉顏伸手接握竹杖,隻覺得掌心一熱一痛,再一看卻已經磨得滲出血來。其餘眾人則都看得傻了。

駱英路過赫連虎的兩爿死屍,再看看地下的镔鐵大棍,心下不由得亦是驚懼。再一抬頭,卻看見拓跋朱不知什麼時候趕上來,腰裏插著神龍劍,不由得勃然大怒,策馬過來,王鞭一指,破口大罵:“臭婊子,找死啊!**的活膩歪啦?誰讓你動我的劍了?我扒了你的皮!”反手一鞭抽過去,一鞭就把拓跋朱抽下馬背。駱英正手還要再抽,旁邊她父親忙道:“賤人,還不跪下!”又跟駱英求情:“駱王爺鞭下留人,鞭下留人。”歐陽踏雪也策馬過來道:“英兒,別,你先消消火,給我。”伸手接握鞭把,駱英就鬆了手。細封瀚海也過來求情,“王爺,朱兒還是孩子,你老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這一次罷。”拓跋朱的父親,也就是那黑衣老者拓跋玄早下馬解下女兒腰間寶劍,來到駱英馬前,雙膝拜倒,托劍過頂,“王爺,寶劍在此,原物交還,您老人家乃是堂堂至尊,大人大量,饒了小女罷。

駱英看看他們兩位,又回頭看看赫連虎兩爿死屍,道:“老伯快快請起,折殺小侄了。”雖如此說,因為心裏有氣,也沒下馬相扶,又一指拓跋朱,“你這不要臉的賤貨!要不是我正巧練了—這裏所有的人都要讓你害死了。你別再跟著我,滾罷。”說完,策馬回到馬車旁,一看白蹄烏的長套斷了,下馬過去重新接好,回轉來,拔大鞭坐上車座兒,楊滿堂便道:“王爺,您,您,您簡直就是神仙下凡,”細封穹野也湊到他身邊挽起他袖子打量撫摸他的胳膊雙手,“王爺,你的手臂是不是鐵鑄的啊?”駱英笑笑:“這也不算啥,好在我聽雪兒說過你的黃岩竹杖質堅如鐵,要不還真劈不了他。”

旁邊細封瀚海在馬上打量半天自己的竹杖,讚道:“駱王爺,真乃神人也,怪不得龍圖老子對您盛讚有佳,細封瀚海拜服。”駱英謙遜幾句,問:“伯父,我看這裏離虎狼峽還很遠呢罷?那個孽畜怎麼到這兒來了?”細封瀚海道:“別提了,我得到野兒飛鴿傳書,知道文廣被困虎狼峽,就約了朱兒的父親拓跋老兄趕去救援,本想殺他個裏應外合,解了虎狼峽之圍,沒想到那赫連虎竟然這麼厲害,我們帶去五千兵馬,讓他殺得就剩了這幾個,要不是王爺及時趕來,就連我們老哥兒倆也得歸位。王爺,你老人家真乃神仙下凡,實實了不得啊。”駱英謙遜幾句,又問:“伯父,西夏除了這赫連虎,還有沒有別的好手?”細封瀚海道:“據我所知,應該是沒有了。不過聽說赫連虎還有個哥哥,叫做赫連章,據說也甚是了得。”他身邊拓跋玄道:“什麼赫連章?遇見王爺,還不是照樣做杖下之鬼?”細封瀚海點頭道:“正是,王爺乃是天神下凡,我看當今天下無一人能是您老人家的敵手。”駱英笑笑,心道:“你們兩位也是堂堂的大汗,怎麼也這般說話。”

駱英正待拔大鞭啟程,卻聽後麵有人大呼:“恩人,請留步,恩人,請留步。”駱英回頭一看,隻見一個客商打扮的宋人領著十餘部從追了過來,駱英一看並不相識,就問嶽父:“爹爹,是找你的麼?”歐陽春搖搖頭,“不是。”駱英搖搖頭,要走時,那人已經來到拓跋朱馬前納頭便拜:“恩人,恩人在上,請受小人一拜。”拓跋朱道:“沒什麼,此地兵荒馬亂的,你們還是快走罷。”那人卻不肯走,駱英下車過來,問:“老伯,怎麼回事?”那人起身道:“這位爺有所不知,昨天晚上,一夥兒亂兵要槍我們的貨,要不是這位女俠正好路過,拔劍相助,小老兒此刻哪裏還有命在?那些亂兵向來跟山賊強盜一般無二,殺人越貨是慣常了的。”說完又對拓跋朱千恩萬謝,磕頭不住。

拓跋朱客氣幾句,把他們打發走,駱英便道:“妹子,對不起,駱英鄭重向你賠罪。”說著一躬到地。拓跋朱嚇了一跳道:“王爺,別別,我可當不起。”駱英以為她是反說著,便又抽出王鞭道:“我讓你打還便是。”雙手橫托遞上,拓跋朱道:“你開什麼玩笑?大男人誰還能沒有一點脾氣啊,何況你還是堂堂王駕至尊,我又沒說什麼,王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駱英也是一愣,“妹子,我是真心向你賠罪。要不這樣,等將來有閑,我教你幾招鞭法劍法如何?”拓跋朱大是驚喜,“真的麼?”隨即又甚是黯然,“我倒寧可什麼武功也不會,這樣你就不會趕我走了,是麼?”駱英也覺黯然,“咱們還是先趕奔虎狼峽罷。”

眾人又行了數裏,就見四下盡是拓跋細封兩人所帶兵卒的死屍,果然俱是被撕成兩爿,掏去心肝。再往前走,就有了大宋和羌族百姓,男的撕,女的奸,而且顯然並不是那赫連虎一人所為,駱英不由得咬牙切齒:“操他個血媽,殺不盡的西夏狗子!”

過了晌,進了西夏境內,眾人又見道上也有西夏百姓的死屍,看情形竟也是西夏軍所殺,駱英不由得想起兩句元曲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到底什麼時候這些可憐的老百姓才能過上太平安樂的好日子啊。”旁邊眾人聽了,盡皆歎息不已。

晚上,一行人馬找到了一家漢人開的客棧,雖然簡陋些,吃著住著倒還習慣。晚飯後,眾人各自回房,駱英剛關上門,就聞見房間裏一股異香,“雪兒,這是什麼香?”歐陽踏雪道:“我也沒聞過,也許是他們當地產的罷。”駱英也沒在意,“歇息罷。“三女上來為他寬衣解帶,駱英看歐陽踏雪瘦了好些,便柔聲道:“雪兒,辛苦你們了。”歐陽踏雪解他袍帶的手忽然一哆嗦,駱英笑問:“怎麼了?”歐陽踏雪趕緊道:“沒,沒什麼。”駱英一把把她抱上了床。

展玉顏吹熄油燈,趙娉婷放下床幃,駱英輕輕親了親愛妻,便虎腰往下一沉。哪知一壓之下卻立時覺出不對,起身低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你?!顏兒,點燈。”

那女子極盡溫柔的道:“王爺,我是你的雪兒,王爺,夜已深了,睡罷。”鼻端幽香,話語溫柔,駱英隻覺得一陣頭暈體倦,女人伸雙臂摟住他頸項,酥胸柳腰輕輕扭動。

駱英隻覺得胸膛下柔軟滑膩,胯下一陣癢癢直透小腹深處,且見女人下頜下有些異樣,把指甲一摳,便摳起一層薄薄的肌膚,再輕輕揭去,隻見這層肌膚下麵,竟然是拓跋朱的臉。

駱英驚怒不已,正待發作,卻見她一雙眼睛深情凝望,“英兒,英兒。”這眼神,這語調,跟歐陽踏雪一模一樣,駱英一愣之下,拓跋朱往上一送。

駱英狠命一推,一看胯下新血正紅,“你!”反手揚起了巴掌,拓跋朱卻道:“你還想不想見你的雪兒?”駱英更是一驚:“你把她怎麼樣了?”拓跋朱道:“我把她藏在一個誰也找不著的地方,你今晚要不陪我,就休想再見到她。王爺,難道朱兒不美麼?”駱英看看她,四目一對,駱英就覺得她的眼睛很是異樣,卻又說不出如何異樣,隻是想就那麼看著,就那麼聽她說話。

卻聽房外一聲馬嘶,駱英一驚,終於把目光移開,心下也是一凜,掄起手給了她一巴掌,“**用什麼妖術?找死啊,滾!”

拓跋朱啊的一聲倒在床上,過了好半天才爬著坐起來,嘴角鮮血長流,駱英心又一軟,從枕邊包袱裏拿出一根金條:“給你,在大宋我沒梳攏過姑娘,不過這一根兒也應該夠了。”

拓跋朱也是一陣驚怒,“你,”一把打開金條,拿過衣服胡亂披上下床開門跑出了屋。

院子裏,歐陽春拎著碧竹大鞭,歐陽踏雪站在他對麵,父女也一起轉過頭來。

駱英披衣出房:“雪兒,你沒事罷?”歐陽踏雪輕輕歎了口氣:“英兒,是我答應朱兒讓她侍寢的,你,唉。”駱英道:“雪兒,我說過多少次了,除了你們仨,我不可能再娶別的女人。”歐陽踏雪道:“爹爹給我和婷兒把過脈了,往後這大半年我們倆都不能陪你。”駱英先是一愣,隨即又驚又喜:“雪兒,你,你有了孩兒了?”歐陽踏雪點點頭。駱英一把緊緊抱住她,“太好了,我終於當爹了,我當爹了,我當爹了!”歐陽踏雪笑道:“瞧你,至於的麼?”

趙娉婷道:“王爺,你快去追朱兒罷,她還沒走遠。”駱英道:“我追她幹什麼?十月懷胎是很辛苦的,咱這就回汴梁,我跟皇上告假咱回茉花村,我伺候你們。”兩人都是一笑,“那怎麼可以?”“王府裏那麼多侍女,你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啊。”

歐陽踏雪又道:“英兒,你就把朱兒野兒還有滿堂妹子娶了罷,我和婷兒不能侍寢,”還沒說完,駱英便道:“雪兒,別再說了,你和婷兒辛辛苦苦為我生兒子,我哪能隻顧自己貪歡?”

歐陽春道:“雪兒,既然英兒不願,你也就不要勉強了。方才那朱兒姑娘使得是攝魂術,很危險的。英兒,外麵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孤身女子,就這麼跑出去太危險了,我去把她追回來。”駱英跟妻子道了謝,歐陽春牽出青騅馬走了。

駱英看看兩位妻子,一把橫抱了兩人,大步回了臥房。

因為極度興奮,駱英怎麼也睡不著,歐趙兩女也睡不著,三人說了大半宿孩子的事,臨了又說起拓跋朱,歐陽踏雪道:“朱兒其實是個好姑娘,今天晚上的事也是我事先答應了的。”趙娉婷道:“其實王爺也挺喜歡朱兒,要不是爹爹哪一鞭子,王爺就娶了她了。”駱英臉上一熱,知道兩位妻子俱是冰雪聰明,自己一點心思也瞞不過去,便道:“她,她屁股挺大,挺合適,我不用收著。”兩女都是一笑,看看他胯下的“大帳篷”,“誰讓你的那麼大了?這下朱兒跑了,看你怎麼辦。”

轉過天來眾人再上路,拓跋朱便隻跟在父親馬後,離得駱英遠遠的,不再理他。

車馬轔轔,這一日眾人終於趕到虎狼峽之外,遠遠地就看見西夏兵營一座挨著一座,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眾人無不心驚。駱英怒道:“咱們大宋的援兵怎麼還沒跟上來?這幫酒囊飯袋,就他媽知道自己享受,不過邊關將士的死活。”歐陽踏雪道:“西夏兵這麼多,咱們還是想個萬全之策。”駱英道:“也不知道裏麵楊元帥他們怎麼樣了,不如晚上我去踹營,抓幾個俘虜回來問問。”趙娉婷道:“依我看西夏兵馬還沒有強攻,也許是想困死楊元帥,咱們還是等等援兵罷。”細封瀚海道:“西夏兵馬比前幾天多出三倍還不止,也不知那赫連章來了沒有,要是他也來了,這一仗就更不好打了。”“駱英道:”要是有幾門紅衣大炮就好辦了。“忽然心念一動,對拓跋朱道:“妹子,你不是會使幻術迷惑男人麼?擒賊先擒王,咱們唱出美人計怎麼樣?”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怔,心下皆道:這倒是條妙計,隻不過太過危險。卻聽拓跋朱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去,不過我有個條件,”駱英聽他如此說,心下就是一凜,果然拓跋朱道:“我們羌人沒有你們那麼多禮法規矩,我也不怕天下人恥笑,駱王爺,我喜歡你,願意嫁給你做妾,你把欠我那一夜給我,我就去刺殺西夏主帥,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那晚之事,也隻有他們四五人知道,駱英臉上一熱,沉吟不語。半晌才道:“好妹子,咱們能不能換個別的事?”拓跋朱道:“不行。”駱英看看歐陽踏雪,看看楊滿堂,道:“好,既然你見死不救,老子也不求你。雪兒,給本王帶馬抬槍,婷兒,劍。”

歐陽踏雪來到他麵前,搖搖頭,“英兒,不可以。”眾人也過來相勸,駱英道:“楊家將不可不救,唉,盡人事聽天命罷。”

楊滿堂來到拓跋朱麵前,下拜磕頭,“朱姐姐,我求求你。”

拓跋玄歎了口氣,“朱兒,姻緣乃是上天注定,你和王爺沒有夫妻緣分,強求也是枉然,救人要緊,有王爺和你同去,也不至出什麼岔子,你就聽王爺的吩咐罷。”拓跋朱看看駱英,看看歐陽踏雪,看看趙展二女,淒然道:“駱王爺,你寧可一人前去送死,也不肯娶我麼?好,好,我去。”

駱英心下也是一酸,“好妹子,你的恩德,駱英先行在此謝過。”說著便一躬到地,楊滿堂也跟著下拜行禮。駱英起身道:“爹爹,兩位伯父,雪兒,來來,咱們好好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