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國天下 白馬西風 第一節(1 / 3)

大遼,上京道。

青龍山下,青龍鎮地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座行宮,修的很是氣勢恢宏,駱英心道:誰這麼討人嫌,在這兒蓋這麼多房子?路上北院太師言說雪雁公主在她老家那座山上等他,駱英便催馬繞過行宮直奔八百多年前的老家。

到了那座最熟悉的山下,遠遠地便見半山腰多了幾間木屋,駱英一看,不禁更有些到家了的感覺,急忙跟北院太師催馬上山。

剛到屋門口,就聽裏麵有人道:“公主,你去找駱王爺罷,這有她們幾個照顧我,就足夠了。”駱英一聽便想起是雪雁公主那個貼身丫環鶯兒,心道:聽這話她倒像好些了。見屋門隻是虛掩,輕輕推門進屋一看,隻見火炕上那鶯兒果然氣色好得多了,看模樣神智也清醒了,駱英自然心下也挺為她高興。

鶯兒看見他,先是一愣,然後便滿臉喜色,“公主,王爺,王爺。”炕沿邊少女道:“爹爹來了?坐罷。”鶯兒道:“不是,是駱王爺,公主,是駱王爺啊。”

少女一回頭,卻正是雪雁公主,駱英一看,不禁大是一驚,隻見她形削骨瘦,麵色蒼白,憔悴不堪,便是一陣悔意:“雁兒,你,對不起,我來晚了。”雪雁公主看看他,“你走罷。”駱英一愣,“雁兒,是我啊。”雪雁公主道:“你不是不要我麼?又來幹什麼?看我們笑話來了麼?”鶯兒急道:“公主,你這是幹啥呀?駱王爺沒來之時,你天天想他,王爺好不容易來了,你快去跟他說,快去求她啊。”駱英道:“雁兒,什麼也不用說了,我這次來,就是娶你來了,你好好歇歇,過幾天咱就成婚。”

雪雁公主聽了,不由得身子一顫,卻又道:“我不用你憐憫,父王早給我選好了乘龍快婿,你走罷。”鶯兒大急,雪雁公主卻斥道:“鶯兒,不要再說了。”又對駱英道:“你還不走?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我再也不要看見他。”

駱英不禁大是有氣,轉身就走,走到門外,卻又站住了,一回身,卻見雪雁公主也站了起來,一臉焦急之色,駱英一怔,也便即明了,回屋過來一把摟進懷裏,“雁兒,我要你,我要你。”

雪雁公主不由得哭出了聲,又道:“當初你那麼狠心,現在回來了,人家剛說兩句,你就要走,你這個狠心賊,你走,走啊。”駱英把雙臂緊了緊:“好夫人,我再也不會走了,今晚咱就入洞房。”

剛說到這兒,門外又進來一隊遼人,為首的正是雪雁公主的父親—耶律韓八,此時又穿了一身官服,看樣子官職不低,進屋來滿臉喜色:“好好,賢婿,為父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賢婿,下跪聽封。”

駱英忙道:“老伯,我早已說過了,我是漢人,在大宋受封為王,又怎能再在大遼為官?”耶律韓八把手一擺道:“賢婿,你還不知道罷,宋皇已經削去你的王爵,逐出朝廷,永不續用了。”駱英大是一驚:“為什麼?”耶律韓八道:“他們說你跟黨項反賊勾結,犯上作亂。本來宋皇要判你抄家滅門的大罪,還是宮裏張美人跟他伯父張堯佐替你求情,宋皇才答應暫不殺你,讓包拯包大人徹查。”

駱英不由得一陣冷笑:“削就削,老子還不愛幹呢。哼,什麼狗屁朝廷,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一箭射死他,自己當皇上。”耶律韓八一愣,他身旁一個老臣笑道:“駙馬爺真有此意麼?皇上聽說駙馬爺在西夏杖劈赫連虎,槍挑赫連章,龍心大悅,已經下旨加封駙馬爺北院大王,掛督天下兵馬大元帥印,將來駙馬爺領兵平了大宋西夏,我主必定裂土封王,榮華富貴,不可限量啊。”

駱英冷冷的看看他,問耶律韓八:“老伯,這是你的人麼?”耶律韓八點頭:“正是,賢婿有何話說?”駱英道:“現在包叔叔正在查我的事,你們這時候封我這麼大的官,豈不是要要我的命麼?再說現在才封,你們不覺得晚點兒了麼?”耶律韓八忙勸道:“英兒,宋王無道,憑你這般文韜武略,倘若就此便歸隱山林,豈不大是可惜了麼?自古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更何況你本就是我大遼皇族人,”駱英趕緊把手一擺:“伯父,不要說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大遼為官的,我也相信包大人會還我一個清白,到時候那狗皇帝再想用我,老子還不伺候了,我就跟我幾位好夫人歸隱山林,好好過我們的小日子,豈不是好?老伯,這山上本來是我的老家,我想跟雁兒我們在這兒多住幾天,可以麼?”耶律韓八道:“當然可以,不過此時已經入秋久已,山上風大夜寒,咱們還是到山下你的行宮居住,你看呢?”駱英道:“我的行宮?”耶律韓八道:“正是,青龍山下那座行宮便是皇上專門為你修建的。”駱英心道:“哼,盡來這些馬後炮,有啥屁用?”轉念又一想,“他媽的,不住白不住,老子吃你喝你,就是不伺候你,你後悔去罷。”便點頭道:“也好。”耶律韓八見他應下,不禁大喜,“來人,扶公主、小姐。”有侍女來扶了雁鶯兩女一行人出了木屋。外麵,遼皇欽賜駱英一匹禦馬,駱英也沒客氣,見兩女被扶上兩頂小轎,他也翻身上馬,跟耶律韓八一行人下了山。

山下行宮,修的極是氣派,一行人來到大門前,隻見匾上四個金字:秦王別院。門口守門的就有七八個,不過都是遼人兵卒,駱英跟耶律韓八一起下馬,又有人扶下雪雁公主,眾守門兵卒忙下拜見禮,駱英伸手讓他們起來,躬身道:“嶽父大人請,夫人請。”

剛說完,就見歐陽踏雪跟那幾女正趕了馬車過來,見他如此,那幾女大是有氣,歐陽踏雪也是一驚,展玉顏道:“他幹什麼?學陳世美麼?”歐陽踏雪道:“顏兒,別胡說。你們等著,我去問問王爺怎麼回事。”還沒下車,駱英早已大步過來,把她拉進車廂裏,跟那幾女一起簡單說了事情經過,又說了自己的打算,幾女才盡釋疑慮,趙娉婷道:“常言道‘無功不受祿’,咱們這麼做,是不是—”駱英道:“不怕。誰讓當初那遼狗皇上不肯封我,現在知道我的真本事了,又來這般討好,我就是要好好氣氣他。”幾女還不知道他在大宋王爵被削,因此也沒多問,跟他一起來到行宮門前。

剛進門,雪雁公主一看這幾女,不禁大是有氣,轉身拉了鶯兒就走,駱英過來攔住,“你又怎麼了?”雪雁公主道:“你說呢?我還當你想著我一片癡情,才回心轉意,卻原來,卻原來是玩兒膩了大宋、黨項女子,又來玩弄大遼女子,”駱英立刻怒道:“你胡說什麼?我跟這幾位夫人都是真心相愛,哪像你說的那般肮髒齷齪。”耶律韓八也過來相勸女兒:“雁兒,王爺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堂至尊,多娶幾房妻妾又有什麼了?你再這麼使小性兒惹王爺不高興,莫說是為父,就是皇上也不饒你。”雪雁公主才不說了。

一行人進了行宮,駱英便以主人自居,在待客廳跟夫人一起請嶽父和他手下幾個大臣落座,有侍女奉茶,翁婿倆一商議,決定三日後大婚。耶律韓八見天色不早,出廳跟幾位老臣耳語幾句,讓他們先行回京複命去了。耶律韓八回來又簡單問了女婿別來經過,天色便暗了下來,駱英請嶽父吃飯留宿,耶律韓八也沒客氣,欣然點首同意。

晚上,駱英跟幾位夫人輪番歡娛罷,就打算跟歐陽踏雪最後“決戰”,歐陽踏雪卻道:“王爺,還是留給雪雁罷,她等你等得太苦了。”駱英道:“那也不差這三天,我還是好好疼疼你,這些天冷落你了。”歐陽踏雪道:“哪有啊,咱們天天在一起,我們都很好,你還是去陪陪雪雁,早些讓她跟我們一起服侍你才好。”駱英點點頭,“好罷,我去看看她。”

雪雁公主房間,燈還亮著,門也沒插,駱英悄悄溜進去,便見她正在書案前怔怔出神,輕輕到她身後一看,隻見書案上攤著一幅畫,畫上畫的正是他自己。駱英不由得心下一陣不是味兒,忽地一把抱住她,“寶貝兒,委屈你了,我這就讓你欲死欲仙。”雪雁公主先是一驚,隨即一陣嬌羞,“你才想起我來麼?誰又稀罕了,你走。”駱英笑道:“行啦,別裝了,我把這大半年欠你的都還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小娘們兒,你給我過來罷。”

三天後,駱英跟雪雁公主大婚,自然又有一番熱鬧。新婚之夜,駱英把那幾位夫人也接來新房,歡娛罷,看著新盤的大炕上八位夫人一個比一個漂亮,自然一陣陣心花怒放,“什麼北院大王,有這八位好夫人相陪,讓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幹了。”

在行宮裏住了幾天,駱英就跟歐陽踏雪商量:“‘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再住下去,那遼狗皇帝必來囉嗦。”歐陽踏雪道:“正是。”當晚駱英就給嶽父大人留了書信,收拾金銀細軟、槍劍包袱,跟八位夫人套上馬車,拓跋朱先用迷香迷倒守門兵卒,一行人悄悄出了行宮。

駱英快馬加鞭,大車趕得如非一般,通往上京的大路又修的整整齊齊,天尚未放亮,一行人已經過了上京城。眾人也沒吃早飯,一路飛奔,直到大車進了南京道,才停下來找了家小店打尖。

駱英把馬匹解了套交給夥計,跟八位夫人剛進店,就見嶽父歐陽春也正在店裏吃飯,忙跟歐陽踏雪上前拜見。

歐陽春乍見女兒女婿,也挺高興,等一見女婿又娶了這麼多女人,就不那麼高興了。歐陽踏雪抱過孩兒,“爹爹,這是您老人家的孫子,隨您複姓歐陽,單名一個‘麟’字。”歐陽春聽了不免大喜過望,自然不再生女婿的氣,接過孫子看了又看,稀罕得不得了。

眾人再次落座,駱英就問:“爹爹,您老人家北來大遼,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麼?”歐陽春道:“十月十五是你們師祖一百五十歲壽誕,他老人家聽說你的諸多功績,很是高興,想見見你,你們有時間麼?”駱英不由得一咋舌:“一百五十歲?!我要是也能活這麼些年就好了。”又趕緊道:“當然,什麼事還能比他老人家壽辰重要?爹爹,咱這就上華山麼?”歐陽春點點頭,“現下是九月初,咱們趕到陝西,時候也差不多了。不過你最好先回汴梁一趟,武英王府被查抄,霜兒姑娘不肯棄你而去,每天都到王府門前等你回去。”

駱英不禁大是感動,“明天我就騎快馬回去接上她,再來追趕你們,咱們一起上華山。”歐陽春勸道:“英兒,你也別心急,我相信包大人會還你一個清白的。”駱英笑道:“爹爹放心,我一點也不著急,就是他不削奪,我也不想再做這個王爺了,等咱們給師祖做完大壽,我勸展家爹爹也辭了官,咱們一起回茉花村,消消停停兒過咱們的好日子,可有多好。”歐陽春微微笑道:“好是好,不過你展家嶽父是不會答應的。”駱英也輕輕歎了口氣,又問:“爹爹,朝中現在情形怎樣?那龐藉老兒升官了麼?範伯伯的新政怎麼樣了?”歐陽春歎了口氣,“唉,大宋跟西夏剛剛議和,皇上就聽信讒言,疑心範大人擴大相權、廢黜君上,已經不想當初那般信任他了,範大人自覺無趣,請命到河東、陝西視察去了。”

駱英不禁想起了那句老話:飛鳥盡良弓藏,野兔盡走狗烹。又想自己何嚐又不是如此?不過他也早不在乎了,便又道:“議和也好,也有人向大宋繳納歲貢了。”歐陽春卻道:“是咱們大宋向西夏繳納歲貢,每年十三萬匹,白銀五萬兩,還有茶葉等項,說是歲賜,其實還不是一樣。”駱英不由得大怒:“什麼?為什麼?這不是把老百姓往死裏逼麼?怪不得一百單八將要聚義梁山泊,這無道的昏君,當初我就該宰了他。”

歐陽踏雪趕緊輕輕拉了拉他衣袖,駱英才沒再罵下去,卻良久怒氣不息。

第二天,歐陽春跟眾女一道先行趕往華山,駱英一人騎快馬趕奔東京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