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不想跟宋軍相見,又覺得狄青多半不會為難百姓,便趁天未亮出了城。歐陽踏雪道:“也不知細封叔叔去哪兒了,這許多天也不見人。”駱英道:“不用管它,咱們先回去罷。”
走出不遠,便見宋軍浩浩蕩蕩的殺過來,兩人趕緊牽馬躲進路邊樹叢裏,等大軍過去才出來繼續北行。不到晌午,便來到歸仁鋪,遠遠地便見屍橫遍野,也不知道有多少,看衣裝多數都是儂家軍,兩人小心翼翼的策馬前行,卻見一個無頭的將軍死屍,歐陽踏雪道:“這不是那黃師宓麼?”駱英點點頭,也沒多說,走出不遠又見兩俱無頭死屍,兩人都認出是儂智高手下大將儂建侯、儂至中,相互看了一眼,誰也沒再多說一句。
剛剛過了歸仁鋪,便聽身後馬蹄聲由遠而近,兩人回頭一看卻是二姑母楊金花,便駐馬相侯,楊金花來到兩人近前,氣喘籲籲的道:“王爺,不好了,狄元帥入邕州城後,大肆燒殺擄掠,屠殺無辜百姓,王爺快些回去,現在隻有你能阻止他。”駱英聽了,自是一驚非小,“他是範伯伯一路舉薦的呀,怎麼會屠殺百姓呢?再說我的金牌王鞭都給了婉棠了,這時候他也沒回來,空口無憑,他也未必聽我的。”楊金花道:“那你也回去試試看啊,要不城中百姓就要被殺光了。”駱英點頭道:“好。”當即領先催馬跟歐陽踏雪三人一起直奔邕州城。
還沒到城門,便見城郊宋軍正在往一個幾裏見方的大坑裏扔死屍,也不知有多少。三人都是一驚,又來至城門下,便見幾根竹竿上高高懸著黃師宓、儂建侯、儂至中幾名儂軍大將的首級,卻並沒有儂智高及其家人的首級,駱英就知道他們已經於昨晚焚營逃走了。
三人進了城隻見果然百姓家家都被搶擄一空,四下盡是火光衝天,到處都是血跡,駱英見了,不由得心下大怒。三人又進了宋軍臨時紮下的大營,來到狄青帥帳前,隻見帳外不遠橫著一俱身穿金龍衣的死屍,楊金花道:“這是儂智高的金蟬脫殼之計,他找了個替死鬼假扮成他的模樣,自己卻穿了士卒軍裝逃跑了。”
駱英心道:“這個我們倆自然知道。那儂智高倒還聽了我們一計。”歐陽踏雪心道:“看來還是他們的易容之術不大高明,要是朱兒在就好了。”
三人進了帥帳,隻見帳中堆滿了搶來的金帛,駱英就問:“狄將軍,你為什麼要屠殺城中百姓,搶奪百姓財物?”狄青卻不識得駱英,問:“你是什麼人?”楊文廣趕緊給他引見,狄青也不敢怠慢,起身離座上前行禮,又命人看座,才拱手道:“王爺,那些刁民俱是儂匪一黨,各個俱都該殺。”駱英怒道:“儂智高不是匪類,若不是朝中奸黨林立,儂智高又何至走上絕路?”狄青道:“那儂匪自立為帝,侵我大宋疆土,殺我百姓,王爺難道不知麼?”駱英道:“你又知道什麼?那儂智高—”剛說了半句,狄青便把手一擺,道:“王爺,本帥還有軍務要處理,恕不奉陪。”起身大步出了帥帳,駱英大怒,便要拔劍,歐陽踏雪忙伸手按住,“王爺,萬萬不可。”駱英才沒有拔劍,隻是狄青也已去得遠了。
駱英跟歐陽踏雪出了宋營,但見城中到處是家破人亡的慘象,不由得怒罵:“昏君,瞎了你的狗眼,放著楊家將不用,讓這等奸佞小人拜帥。”
其實天色已晚,城中除了宋營,別處一絲炊煙也無,再也沒有往日南天國那番和樂升平之象。駱英心下自是萬分難受,“雪兒,我要早知道狄青是這等小人,不如幫著儂智高打他了。”歐陽踏雪道:“要不是儂皇爺一時大意,狄青也未必這麼快就攻破昆侖關。餘靖若不使奸計離間黃守陵,儂皇爺借的戰馬,歸仁鋪一戰,他也未必就輸,唉,多半是邕州百姓注定有此一劫,王爺也不必過於自責。”駱英點頭道:“說的也是。”
又走出裏許,駱英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但見夕陽西斜,城中儂軍大營上方兀自餘煙未盡,駱英想起便在前一天這裏還是一國之帝都,此時卻已化作灰燼,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幾句元曲,便誦道: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山河表裏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歐陽踏雪聽了,也是連連歎息。
過了一會兒,駱英又道:“雪兒,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歐陽踏雪道:“時下朝中奸臣當道,皇上又不辨是非,這個王爺,不做也罷。”駱英點頭道:“正是,霜兒那還有些積蓄,咱們到大草原接上她們幾個,就回茉花村,再也不理這些是是非非了。”歐陽踏雪點點頭:“甚好。”駱英把馬湊得近些,“雪兒,到我馬上來,我疼疼你。”便把她抱到自己馬上,輕輕解開衣帶,把手伸了進去。
剛剛揉捏了一會兒,就聽前麵一陣馬蹄聲響,迎麵過來一匹白馬,駱英認出正是嶽父細封瀚海的馬,再一看馬上卻是一個南疆少女,後麵還有十幾個男人策馬急追,駱英一看他們兀自個個衣衫不整,就知道絕非好事,把少女讓過去,把馬一橫:“站住,幹什麼的?”那幾人也是一驚,連聲呼喝,駱英卻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那少女看看駱英,忙喝住白馬,道:“這位英雄,這幾個是交趾人,專門掠奪中原百姓,禍害好人家的姑娘,”還沒說完,駱英便已經拔出了神龍禦劍,一聲呼喝,催馬上去,唰唰幾劍,把那幾個交趾人盡數砍於馬下。駱英還沒出氣,策馬回來又問:“姑娘,還有沒有?你領我去,老子要大殺一番,好好處一口惡氣。”那少女見他這等功夫,也是驚愕不已,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有有,王爺請隨我來。”策馬來到兩人之前,駱英一帶馬,幾聲呼喝,趕著那幾匹馬跟著少女沿小路下去了。
走出十數裏,前麵有一戶人家,離著挺遠,就聽見有男人行淫的動靜,還有女人的哭聲。駱英趕緊催馬,卻見柴門裏幾個交趾人都半身赤裸,各執刀劍,圍在一處,裏麵一個南疆婦女懷裏抱著一個少女,少女下身赤裸,一個首領模樣的交趾人正在宣淫。駱英看見,不由得怒火衝天,大罵一聲:“狗崽子,**!”拔劍衝過去幾聲大喝,把交趾人一一砍為兩半。剛砍了三四個,就聽身後有人低低的一聲驚呼,又幾聲極輕微的腳步聲,駱英就是一驚,見交趾人要跑,忙接著砍下去。砍完還不出氣,又下馬把那首領一劍一劍的削成了肉醬一般方才住手。
少女給那對母女披上衣服,叫了聲“阿媽,小妹。”那婦女也不答言,放下小女兒,甬身往牆上一撞,立即頭破血流,氣絕而亡,而地上的小女孩兒也已氣絕多時了,那少女也不哭,看看母親和妹子的屍身,看看屋門口一個南疆老者的屍身,對駱英道:“駱王爺,我聽我大哥說起過你,你是好人,我們皇爺要是聽你的勸,我三個哥哥也不至於慘死在歸仁鋪。”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油布包來,“駱王爺,這是我爹爹的醫書,是他老人家大半生的心血,裏邊有治瘴氣的方子。我爹爹一世行醫救人,卻死在這些狼心狗肺的畜牲手上,駱王爺,山裏的寶藏,一定要用於正途,別再打仗了,行麼?”
駱英還在想方才身後那一聲,也沒大明白她所說,便點點頭,“好。”伸手接過布包,那少女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拔出他腰裏的神龍劍往頸上便抹,駱英大是一驚:“哎,你—”寶劍卻已經割破血脈喉管,少女便即軟倒在駱英懷裏,又最後看看駱英,閉上了眼睛。
駱英也沒再說什麼,放下少女屍身,把劍歸鞘,跟歐陽踏雪找來鐵鍁鐵鏟,挖了兩個坑,把那對南疆夫妻合葬,那姐妹倆合葬,掩埋好,想給立碑,卻又不知道這一家人的名字,又想:這一家人本來好好地,幾天之間三個兒子戰死沙場,這一家人又遭如此橫禍,唉,這是他媽的什麼世道啊!
歐陽踏雪過來輕輕勸道:“英兒,別再難過了。我想這一場仗打下來,他們也未必會有親人了,不立碑也罷。”駱英點點頭,過去把交趾人的死屍都給拖出院子扔出老遠,又跟歐陽踏雪把屋裏院外收拾幹淨,兩人才牽馬出了門。駱英把柴門輕輕關上,“老人家,小妹子,安息罷,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攪你們了。”返回身抱了妻子上馬,跟著翻身騎上,一聲呼喝,上了大路。
走出不遠,歐陽踏雪就問:“方才那女孩兒說書裏的寶藏,是怎麼回事啊?”駱英道:“我也不知,咱們看看。”便從懷裏取出油布包,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本薄薄的書冊,隻是上麵的字兩人誰也不識,歐陽踏雪道:“這也許是他們部族的文字。”再一翻看,裏麵都是南疆文字,隻是有些草藥和針灸的圖畫,想來真的是本醫書。又翻幾頁,便見書裏夾著一塊薄薄的絲絹,上麵繡著些圖畫,歐陽踏雪驚道:“英兒,這是金脈,這是金脈啊。”駱英在驚龍山的時候山上便有會看金脈的淘金客,他也跟這學了一些,點點頭道:“看這圖上畫的,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藏啊!早年儂智高的父親兄長被交趾王抓去,儂智高曾獻一百多兩重的一塊生金,交趾王收了贖金,卻還是撕了票兒。看來這廣源州真是生產黃金啊,這可是寶貝,好好收起來。”便解下背上的包袱打開,把絲絹跟那兩張藏寶圖放在一起,又小心翼翼的收好,歐陽踏雪接過,取出針線重新縫好,駱英接過背上了後背。歐陽踏雪輕輕問:“英兒,這筆寶藏你打算怎麼辦?”駱英一怔,道:“先放著唄,等大災之年,拿出來救濟百姓,開粥棚什麼的,你說好麼?”歐陽踏雪點點頭,“當然好。”
兩人剛走出不遠,就見前麵一匹白馬緩緩行來,馬上坐的卻正是楊婉棠,左手輕握韁繩,右腕懸著紫檀王鞭,低著頭,竟然已經睡著了。駱英忙呼道:“婉棠,婉棠。”白馬上楊婉棠一激靈,睜開眼睛,看見兩人,先是一愣,然後就流下了兩行熱淚,“王爺,踏雪姐姐,我,我—”駱英把歐陽踏雪抱到另一匹馬上,伸雙臂抱她過馬,“婉棠,別哭,沒事了,沒事了。”掏出手帕給她擦淨眼淚,軟語安慰。
楊婉棠卻並沒有哭,“王爺,皇上聽信宰相龐藉和樞密副梁適的讒言,不肯罷兵,我有負王命,”駱英道:“婉棠,你別這麼說,凡是都有定數,也許是天不亡大宋罷。”又看她臉色不好,身子也瘦了好多,就問:“你是不是病了?”楊婉棠道:“前些天染上了瘴氣,耽誤了行程,王爺,你處罰我罷。”駱英道:“婉棠,你胡說啥呀?我又怎麼會處罰你呢?再說我和雪兒已經商量過,不再做這個王爺了,咱們回大草原,再也不回東京汴梁了,你說好麼?”楊婉棠道:“可是王爺一走,那龐藉豈不是更猖狂了麼?”駱英道:“沒事,朝中不是還有包叔叔呢麼。”楊婉棠見他心意已決,便也沒再多說,又問起儂智高,歐陽踏雪說了,楊婉棠也是連連歎息。
夫妻三人又走了一月有餘,這天下午,終於再次回到陰山下細封部所在的大草原。剛離開幾個月,草原上卻多了許多宮殿樓閣,駱英心下納悶兒:細封家嶽父跟我們一道南下,到現在還沒趕上我們,是什麼人在這兒修了這麼多宮殿?
又走近了些,就見離著宮殿不遠,自己的妻子兒女們正在騎馬學射,玩耍嬉戲,駱英叫了幾聲:“婷兒,顏兒,雁兒,朱兒,野兒,花兒,霜兒,美人兒,我們回來了。”那八位夫人和孩子們早都圍攏過來,駱英跟歐陽踏雪楊婉棠下馬,一家人親熱敘話,好不熱鬧。
正說話兒,從宮殿群中出來三匹馬,正是楊繼嗣、拓跋玄和細封瀚海三位,駱英看見細封瀚海竟然先回來了,不禁有些奇怪,卻也沒多想,過來待要下拜見禮,楊繼嗣趕緊雙手扶住,“賢婿快快請起,切莫亂了禮數。”駱英道:“爹爹這是說的哪裏話?當女婿的給嶽父大人磕個頭還不是應該的麼?”楊繼嗣道:“話雖如此說,可今日畢竟不同於以往。”駱英笑道:“有什麼不同?我跟雪兒已經商量過,不再回汴梁了。”楊繼嗣一喜,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駱英道:“什麼啊?”拓跋玄道:“大哥,英兒,進帳說罷。”楊繼嗣道:“好好,進賬說。”駱英看他如此激動,不禁有些詫異。
當下楊拓細三人和一般女眷孩子像眾星捧月般跟駱英一起來到正中一座大殿,駱英一看鎦金的殿門就是一愣,等進了大殿裏更是一驚非小:隻見殿裏到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九級禦階上紫檀木的龍書案,案後黃金虎皮座椅,兩邊打扇的宮女,下邊左右各兩列桌椅,既像大宋仁宗皇帝的金鑾殿,又有些像當年的驚龍山聚義大廳,駱英便笑著問:“三位爹爹,你們這是—”楊繼嗣道:“英兒,你雄才偉略,遠勝於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當今天下四分五裂,正需要你這樣的真命天子繼承大位,一統江山,救萬民百姓於水火,英兒,你登基稱帝罷,我們老哥兒幾個跟著你,咱們好好幹一番大事業。”駱英不禁苦笑一下:“爹爹,當初儂智高起兵反宋,又何嚐不是如此想,可到頭來還不是一敗塗地,百姓們也跟著遭殃。”楊繼嗣還要再說,駱英卻搶先道:“三位爹爹,你們不要再說了,我要是想當皇帝,早就當了,”轉頭看看歐陽踏雪,“隻是打天下又何嚐容易?三位爹爹,你們一個是三軍統領,兩個是大汗,俱都已大權在握,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美女珠玉應有盡有,又何必再去受那征戰殺伐之苦?還是看開些的好。我去陪陪夫人們,你們三位在這兒過過當皇帝的癮罷。”說完,就領著妻子兒女們出了大殿,那三位麵麵相覷,半天誰也沒說上話來。
大殿之外,駱英讓侍女們把孩子們領到一邊玩耍,自己和和妻子們騎上駿馬,一口氣馳出十幾裏,才停韁駐馬,看看地平線上的落日,駱英不由得歎了口氣:“‘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跟妻子兒女好好享一輩子清福多好,又何必非得為這麼一塊玉石打打殺殺呢?就算做了皇上,又能怎麼樣?又不是沒有江山美人。”歐陽踏雪道:“你是說拓跋爹爹他們罷?”駱英道:“也不隻他們,當初駱雲、韓江,韓封、宋五,還有那個假革命黨孟景宏。大宋的壽王,那個反王左忠信,還有儂智高,不都是如此麼?結果自己身敗名裂不說,還害了那麼多百姓,何苦呢?”趙娉婷更是黯然神傷,“隻盼楊家爹爹他們別走上我爹他們的老路。”駱英道:“晚上咱們再好好勸勸他們。”
太陽終於落到了地平線以下,一行人也帶過馬首回了部落,離著大殿老遠,就有侍女迎了上來,“皇上,娘娘,晚宴備好了。”駱英道:“姑娘,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可別害我。”那侍女趕緊下跪,“皇上恕罪,是大汗吩咐婢女的,皇上,娘娘,這就傳膳罷。”駱英點點頭道:“好罷。”侍女低頭答應,轉身先去了。駱英看看歐陽踏雪,“咱們還是回茉花村罷。”歐陽踏雪點頭道:“也好。”
金殿旁邊一間大殿裏,早已大排筵宴,那三位卻不在,駱英問侍女,才知道他們三人老早就騎馬走了,問上哪兒去了,侍女們卻均搖頭不知,駱英也沒多想,跟妻子們坐下吃飯。
晚飯罷,侍女又把夫妻們領進金殿之後的“**”,駱英一看這裏大小宮殿不下一百間,盡管此時還沒有美人,這氣勢也讓夫妻們驚愕半晌,張美人問:“王爺,等你登基稱帝了,還會像現在這樣疼我們麼?”駱英道:“登什麼基啊,今天夜裏咱們就走,回茉花村打漁種花去。”
**正中最大的三間,就是歐陽踏雪的“寢宮”,當然遠不及大宋仁宗皇帝的曹皇後和張貴妃寢宮奢華,夫妻們也不在意這些,進來落座,侍女們奉上香茶奶茶,便下去了。
掌燈十分,又有兩個侍女端來木盆熱水,要給駱英洗腳,駱英一看這又是驚龍山上那一套,便有些不喜,“你們放下,我自己來。”哪兩個侍女趕緊下跪磕頭,“皇上開恩,皇上若是不用婢女服侍,大汗回來會殺了我們的。”駱英道:“你既然叫我皇上,那我問你,是我這個皇上大,還是你們大汗大?”侍女笑道:“當然是皇上大。”駱英道:“這不得了麼?我命令你們下去休息,去罷。”侍女道:“可是陛下還沒有登基呢?先下還是我們大汗大,皇上要不用婢女服侍,明天大汗回來就會砍了我們,還請陛下垂憐。”駱英深知拓跋玄和細封瀚海的脾氣,便道:“那,好罷。”侍女大喜,過來給駱英脫了靴襪,放進了熏香的木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