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電話的人並不是許一檸,而是許一諾。

然後這難得的偷閑時光也是有限的,搶救室的紅燈閃爍,有護士著急忙慌的跑過來,拿著病危通知書催促他簽字。

搶救一直持續了兩個小時,李越茹從搶救室被推到了ICU。

賀之舟站在病床稍遠的地方,一言不發的看著病床上的李越茹,耳邊是各種儀器運作的聲響,無意識的捏緊了手裏的電話。

主刀的醫生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過來一下。”

賀之舟跟著醫生走到窗邊,“醫生。”

雖然這話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殘忍,但是也不得不說,“孩子,你媽媽這個情況發展到現在,已經很不樂觀了。”

賀之舟壓著情緒點頭,“我知道。”

“今晚的心髒驟停,還是因為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導致的器官衰竭,這次搶救過來很幸運,但是下一次……”醫生也一度的說不下去,但是沒辦法,“這些日子啊,你就多陪陪她吧!”

明明早就知道結果,但是現在由醫生親口說出來,他內心的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偏過臉,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周言存也從公司趕過來,眼角也紅了一片,和醫生道了謝。

兩人站在走廊上呆立了片刻,周言存隻能無聲的拍拍這個他的後背 ,“那些故意寬慰人的假話我就不說了,趁著她現在還在我們身邊,我們好好過完這剩下的時間吧!”

賀之舟點頭。

其實相對於這些直白的字眼,他更想聽到那些寬慰人的廢話。

但是沒人會說給他聽,他也隻能堅強的立在那裏,不倒下。

後來的太多次,賀之舟都在嚐試著往那串號碼打電話,再也沒有接通過。

連著最後一次的生日快樂,也沒人帶到。

在李越茹去世後,他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生活,他本就不善言辭,這次更是徹底的喪失了語言功能,最長的一次,半個月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後來在榕江的生活趨於穩定,失語的症狀得到改善後,賀之舟又著手想著給許一檸打電話。

可是,某一日撥打,號碼成了空號。

也記得消失的杳無音訊的親屬們,因為他的軍功衣錦還鄉又全部浮出水麵。

賀之舟通過舅舅一家聯係上了梁勤,借著探親假又回到了臨江,那天他下了飛機,直接乘車到了小區。

當年的新樓盤現在已經老舊了,地段沒能成為區域發展的重點,周邊的建設零零碎碎的,傳聞的地鐵和商場都沒建成,也不是電梯房,沒能乘上東風,房價在周圍算漲的慢的。

走進房子,到處都是歲月的痕跡,兩間房,一間主臥,賀之舟站在客廳,看著地上的吉他,房間雖然不大,但是物質豐富,風格的排他性很強。

哪裏都完完全全沒有第四個人存在的痕跡。

賀之舟說的很慢,多少年的話攢在一起,滔滔不絕。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他說,“我一直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