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生相克(1 / 3)

在鍾山與應龍所在的南方之間來回一趟,即使未曾在途中多做逗留,也依舊花去燭龍一個多月的時間,然而當他匆匆趕回鍾山,卻駭然發現被他護在結界中的鳥兒隻剩寥寥數隻,且模樣皆畏縮恐慌,仿佛受到極大的威脅一般,而空氣中也飄散著一絲轉瞬即逝的異香。

他並未在結界中下禁製,所有的鳥兒都能自由來去,隻是畢竟整個鍾山中隻有結界這裏才暖和些,加上待在外頭有被異獸吃掉的危險,因此那些鳥就算離開去覓食,通常不會離開太久,可現在這情況卻是怎麼回事?

燭龍又驚又急地連忙放下剛續上新弦的琴,便馬不停蹄地巡遍鍾山想找出原因,沿途看見那些異常躁動殘暴的異獸後,心中更是疑憂交加,等他循著影響最明顯的方向尋去,這才在鍾山北麵的一處毒穀找到根源。

熔岩地脈凝聚了周邊熱能,按理說鍾山的土地並不適合毒物生長,但那處小山穀偏偏與熔岩地脈的距離已遠,地熱不足的情況下,又因唯一的出入口隱蔽狹窄而使得穀內顯得格外陰冷潮濕,彌漫的瘴癘之氣促使毒物生長,而毒物又使該處越發凶險。

其中一種開滿山穀、深紫豔麗的不知名花朵,其散發出的甜膩異香便不斷引誘鄰近的生物誤入此地,而誤闖的生物一旦敵不過毒氣,終將會成為滋養這些毒物的土壤。

若非燭龍屬火,天生克毒,或許也會被花香所迷惑而命喪於此。但也正因為他的存在長久壓製了毒穀的擴張,當他不在時,毒穀也似有生命一般借機攫取所有能得到的養分,哪怕他隻離開了短短一個多月……

燭龍望著滿地腐爛的鳥屍,想起它們陪自己度過的漫長孤獨時光,心不禁抽痛著。

毒穀深處有一潭深不見底的漆黑沼澤,燭龍能感覺到沼澤裏有什麼東西,可被沼澤藏得太深,他無法深知究竟是什麼,也就索性無視───反正都是要燒掉的。

當燭龍化為紅龍自穀口飛向青天時,穀內早已火紅一片,猛烈的火勢迅速吞噬色彩斑斕的毒植毒物,滲透土壤的腐水毒液則被逼進更深的地底,等待重見天日的一天。

毒穀那場大火接連燒了十多天,一抹黑霧才從幹涸的沼澤裏掙出,緩緩飄過狼藉的焦黑灰燼,略一盤桓便繼續向前飄出山穀。

外麵的夜色隱約勾勒出潛藏於黑霧中的龍形,其身周飄渺的霧氣讓人不禁產生這是一條九頭龍的錯覺,最終黑龍如煙塵一般飛往更加荒涼苦寒的極北之地,以苟延殘喘之姿,在無人壓製的情況下強行掠奪那片土地稀少的資源,而後日漸強大。

千年之後,他成了四時之龍中的相柳。

而那個曆經祝融的毒穀,隨著歲月流逝與後來的天地動蕩,慢慢演變成位於西域與北域交界處的───妖森。

可惜當數千年以後燭龍再次踏上此地時,早已認不出它最初的模樣,隻單純認為妖森是相柳造就的產物,而他撿的那隻小狼,則是後天間接受到相柳力量影響才會變異為妖狼。

殊不知,是這一方水土造就出相柳,不論有無相柳的存在,妖狼依舊是妖狼,若無燭龍當年的插手,甚至如今的妖森便可能滿是更為嗜血的魔物。

而熔岩地脈與毒穀、燭龍與相柳,或許就正映證了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無論在哪個朝代,紛亂戰爭總是難以避免,黃帝和炎帝舊部之間經過多年征戰,終於在涿鹿之野擒殺蚩尤,天下共主的地位再無人能撼動,而後黃帝展開一段在夏朝之前最為繁盛的治世時期,隻是待至老年,便和後世許多皇帝一樣開始求仙問道。

期間應龍曾來鍾山找過燭龍,為了找他借血,以保留被冰封住的夔的屍身最後一絲生機。畢竟唯有屬火的龍血能在滋養龍身之餘,還能抵禦住長久冰凍所帶來的寒氣。

聽完來由,燭龍很不高興:『既然都下得了手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你不如問我,為何要親手殺他。

』應龍麵容沉寂,低聲道:『他若是別那麼心狠手辣,視人命為螻蟻,我也不至於如此。』

燭龍蹙眉,顯得有些困惑:『要是以往你遇到這樣的情況,根本不會還有想將對方救活的念頭……你對他動了感情?』

聞言,應龍輕輕挑了下嘴角,卻笑得苦澀又複雜,『動了又如何?我不能用世人的性命來換。』

燭龍默然。

龍血彌足珍貴,每一滴皆是其力量的凝聚,並非一朝一夕就能補得回來,但最終燭龍還是將自己的血借給了應龍,讓他還有機會能繼續掙紮、繼續矛盾下去。即使連燭龍自己都說不準這樣對應龍而言究竟好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