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逃劫(3 / 3)

眼見得兩個當差的離去,沈伯齡向喬家宜使個眼色,喬家宜走到沈伯齡旁道:“謝沈班主救命之恩!”沈伯齡道:“你可是喬家大灣喬老爺的公子?”家宜一驚:“你認識家父?”沈伯齡道:“令尊德高望重,那一年喬家大灣唱年戲,我與令尊有過交往,你像神了你的父親。”喬家宜說:“沈班主好眼力!”沈伯齡道:“聽說令尊因你被抓起來了,你可曉得。”喬家宜這一下吃驚不小:“班主怎麼知道?”沈伯齡道:“不必細問。此地不宜久留,你且小心,趕緊離開。”喬家宜一拱手:“家宜今日躲過一劫,全賴沈班主搭救,恩德待日後相報。”說完他便消失在夜幕裏。

聞知父親被抓,喬家宜心裏好似烙鐵烙心,心急如焚。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清荷垸去,可是轉念一想,敵人抓父親不就是想要釣他上鉤麼?自己單槍匹馬回去,不但於事無補,恐怕還會添亂。主意打定,他飛奔上山至榨坊與胡恒山會合,告知向雲飛犧牲的消息,胡恒山帶領著一撥人向著山下摘帽默哀,收拾行裝,乘著夜色悄悄地沿著半山腰的一條小路向西急行,一直走到天亮,到達了栗溪根據地。看著喬家宜臉色凝重,沉默寡言,胡恒山關切地詢問他的身體狀況,喬家宜這才詳細告知胡恒山在墳禁村遇到沈伯齡得知父親被捕的情況。胡恒山道:“這麼大的事,你準備一直悶在心裏?”喬家宜說:“說了也回不去。”胡恒山安慰道:“咱們共同想辦法。”他安排栗溪根據地的人趕緊前往縣城找曹委員,讓曹委員設法營救喬老先生,一有消息,馬上傳遞到保康的馬良坪根據地。

遊擊隊經南漳縣的東鞏,一路西行到達馬良坪,就地參加中共馬良坪工委。此時上級傳來消息,喬家宜父親已被釋放回家,安然無恙。喬家宜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

這一年春節到來的時候,林靜芝弟媳劉賢萍的哥哥劉子茂陣亡的噩耗傳到了桃集,它與喬家駿犧牲的消息幾乎同時到達清荷垸。

隻是一紙通知,他們的遺體永遠留在了淮海戰場上。作為國民黨某師副師長的劉子茂和解放軍某部參謀的喬家駿,他們在淮海的戰場上對峙40多日後分出勝負。

族長喬祖德在得知兒子陣亡的噩耗後旋即暈倒,他醒來不吃不喝兩三日,從此變成一個不理世事的人。

喬嘉庚來了一封信,信是從遼寧省沈陽市寄到蘆葦鎮楊延壽藥鋪的,信上說怕是信到不了清荷垸,由妹夫楊子祥轉交靜芝收。

嘉午念:

“靜芝吾妻,別來安好!我自在蘆葦鎮打翻日本人,從水路逃跑到城關,因無路條受到盤查追殺,隻得一路奔命,從漢川至武漢,又到了河南,通過老鄉找到了季山。打日本人,死了很多人,我幸存下來。日本人投降後,以為可以過安靜日子了,可是又打起仗來。我們打敗了,回不了家了,我將往台灣,戴師長帶著我們即將撤退。戰場上沒有紙筆,一直寫不了信。現在遠處響著槍聲,我們奉上峰之命給家人寫封信。希望這封信能到你手中。此去離家更遠,怕的是三年五載也難回還。你要保重身子,家裏的事一概要你費心操勞。

想家,想你做的酸鹹菜的味道。

要出發了。問母親、弟弟妹妹們好!再見。

你的夫嘉庚上。”

聽信的人早已淚流滿麵。隻有新玉在一旁奇怪地看著念信的人。林靜芝一把摟過兒子,緊緊地抱在懷中。好!心落下來。人雖然不見,但至少,她的嘉庚還活在世上。

“未開言呐啊不由人哪,我的珠淚滾滾哪……”夜半的村莊裏,孤燈下的林靜芝撕心裂肺地唱出這一句戲文時,公雞開始叫頭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