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二狗道:“我曉得了。你回去吧。”又轉身對麻臉老婆道:“你也回去。先做飯!”女人嘴裏嘰裏咕嚕地說著什麼,喬二狗一聲吼:“閉嘴,跟老子快哢回克!”女人不吱聲了。
“把草全部下下來。”喬二狗道,“你們有誰願意跟我一塊回柴山一趟?”
沒有人應聲。有人用衝擔挑起草頭,自顧自地往村裏走了。一個人走了,接著又一個人走了,喬二狗看著他們的背影,半天沒吱聲。
“九斤,我們一塊兒去吧。”喬二狗對還在船尾忙著的九斤道。九斤的女人鳳春道:“九斤,你快點!我腰疼得不得了,這些草我是弄不回去的,你別去扯野棉花啊!”九斤怕老婆,聽女人這麼一說,便道:“二狗,你看我這屋裏的猛老虎。”女人又道:“二狗,你是組長,你去唄。你們家啟朱已經回去做飯了,我家的鍋還沒燒熱咧。”
喬二狗哼一聲:“這幫娘兒們!”他一步跨上船,竹竿一點,船離了岸,向柴山駛去。
朦朦朧朧的夜色裏,喬二狗勻速地劃著槳,沒有一點疲倦的感覺,有的是奔湧著的激動。從內心裏講,喬二狗有一段時間安安靜靜過日子了,他做響馬的經曆沒人知曉,知情的馬小六已經被他舅舅殺了,馬小六沒有供出他,他心裏對這個馬小六有了些惻隱之心,馬小六被正法後,他還找到沙口河西岸,去看了他的娘一眼。當初有了銀圓,麻臉女人要買田畝製家當,他一口回絕了,他繼續守著自己那一畝半分土地,土地改革中,他劃成了貧農,他慶幸自己的遠見卓識。他用那些銀圓為自己捐前程,他僥幸躲過一場場清查,一次次化險為夷。村子一同出去當差的十來個人,有的死了,有的傷了,喬嘉庚去了台灣,戴季平被判了刑,除喬家宜當了幹部,就數他喬二狗最是滋潤了。從抗戰勝利到現在六年多,他老實過日子,不再聽壁根,他把精力全用在老婆身上了。他如今是貧協組長,互助組長,今天這場救援非他喬二狗莫屬。
十裏亭離別了楊氏美人,
來隻在歸途路放了寬心,
我出門實指望當時回程,
楊二女纏住了已有三春……
喬二狗春心蕩漾,哼著花鼓,單人空舟,順風順水,一個多時辰就到了荒洲。
星光下的柴山像一盤青螺,喬二狗跨上岸時,看到了在迷離的月光下,俯臥在青草堆裏的林靜芝,他複上船,拿條洗澡布巾,蹲在湖邊,洗了把臉,又把胳膊身上擦了個遍,這才大聲地咳了兩聲。林靜芝猛地一動,怯聲問道:“哪個?”喬二狗不吱聲,仍站在原處。“你是哪個?”林靜芝的聲音變了調了。喬二狗仍不吱聲,他一步一步走上坡來,向著青草堆而來。
林靜芝終於看清來人是喬二狗,她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怎麼連家也不曉得回?”喬二狗啞著嗓子道。
“你們走時也不招呼一聲,鐵呼把我一個人丟下來的吧?!”林靜芝氣呼呼地問。
喬二狗說:“以為你上了另一隻船,不是有雲說起,你今天就要在這裏喂狼了。”說著拿起衝擔刺進草頭,將草挑起來,往船上運,林靜芝也夾起一捆草往船上走。十多捆草差不多運上船後,喬二狗坐在剩下的幾捆草上歇息,林靜芝夾起一捆草走出幾步,喬二狗突然一骨碌爬起來在她身後抱住了她的腰。草頭滾到地上。
“放開!”林靜芝厲聲喝道。
喬二狗鬆開了手,他將草頭一把扯開,草散了一地,沒等林靜芝說話,喬二狗已繞到林靜芝前麵,一把將她掀翻在草上,林靜芝想爬起來,早被喬二狗壓在了身子下。
“想死我了!”喬二狗壓在林靜芝的身上,嘴巴一下子啃在林靜芝的雙唇上。
“流氓!畜生!”
喬二狗哈哈大笑:“你叫吧,喊吧,這會子沒有人來救你的,你的喬無忌死了,你的喬嘉庚不要你了!你的戴季平坐牢去了!隻有我還想著你。”
喬二狗得逞後,有些惱怒地對在胯下不停掙紮著的林靜芝道:“唉!你說你何苦來?你空房還沒守夠?”
林靜芝不吱聲,喬二狗在她身上伏了片刻站起身來,林靜芝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屈辱的淚水嘩嘩地流了滿臉。
“做我的女人,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林靜芝站起身,她正整理衣衫,聽到這句話,轉身“啪啪”地甩了兩個耳光過來:“做你的夢去!”喬二狗捂著被打的臉,揚起手待還擊,卻看見林靜芝踉踉蹌蹌一直走到湖水裏,他奮力跑過去,一把拉住了她。
“你!你想幹什麼?回去!”他一把抱住林靜芝,將她拖上了船。“好!好!你別想不開!家裏還有孩子。我從今以後再不惹你,好吧?”林靜芝厭惡地別過頭,木訥地聽從他坐在了船艙。
林靜芝回家的時候,喬章氏踮著小腳在村口等得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