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戲鄉(1 / 2)

楊楚德團長三天後就登了喬鳳萱家的門。

楊楚德這次去荊州地委參加地區文化工作會議,會上,傳達了湖北省文化工作會議精神,會議專門研討了荊州花鼓戲的傳承與發展工作,地委書記王生鐵在會上強調,荊州花鼓戲是江漢平原的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劇種,文藝創作要出新出彩,提升作品質量;花鼓戲必須姓“花”,唱腔不能走樣;要注重人才培養,尊重藝術家,做好傳幫帶工作,紮根民眾為人民獻藝。

王生鐵特地向楊楚德了解喬鳳萱的情況,當他知道喬鳳萱在醫院工作時,關切地說:一定要把小春香請回來。

楊楚德團長帶來的地委王書記的問候讓喬鳳萱百感交集。這更堅定了她重返花鼓劇院的決心。喬鳳萱隔天就接到調令,離開花鼓劇團八年後,她又一次回到了她為之獻身的舞台。一切如此熟悉,一切又如此陌生。

她參與了學員的選拔。開學典禮請來了荊州地區的群藝館館長,縣委副書記、縣長喬家宜親自到會並講了話,跟隨他一同出席開學典禮的還有縣委宣傳部和縣文化局的領導。喬鳳萱正式擔任表演課老師。

喬鳳萱忙碌起來,花鼓戲劇學校開學了,劇團也開始排練傳統劇目,她又開始練功,早上六點起床,安置家人早點後,她就趕到了學校。

這些年,看著別人演,現在回到劇團,演給別人看。生活這一出戲,唱來唱去到最後,唱戲的和看戲的誰又分得那麼清。她像上足了發條的時鍾重新投入緊張而有節奏的步伐中。

改革開放的春風悄然刮過江漢平原,刮過竟陵縣城,縣城不知從哪一天起,高音喇叭裏從早到晚都在播放花鼓戲,喲喲唉喲地唱得人心蕩漾。

一些小型花鼓隊如雨後春筍般生長起來,戲鄉的人似乎人人皆是天生的藝術家,多年後,他們對那些詞曲依然爛熟於心,信手拈來,說唱就唱。花花綠綠的戲服在一色莊嚴的黃軍裝、藍製服的海洋裏被襯托得富麗嬌媚,人們穿上戲服,角色立馬附身。

花鼓戲對於戲鄉的人們,正如菜肴裏的蔥薑糖醋蒜,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喬鳳萱感覺到,一個文藝的春天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來到了。

花鼓劇團迅速組織力量排練,折子戲重新登上舞台。那是精彩的部分,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故事,情義恩愛、嬉笑怒罵的情仇,在一張張塗上胭脂香粉的臉上重新演繹,瑰麗得如同天邊的晚霞,牢牢吸引著人們傾巢一睹奇彩。

《白扇記》《斬金堂》《梅龍鎮》《雲樓會》《雙撇筍》《趕子放羊》一曲曲傳統劇目都排出來,竟陵花鼓戲《站花牆》、沔陽花鼓戲《十五貫》、潛江花鼓戲《十三款》相繼上演,江漢平原的花鼓劇團在省城同台打擂。《站花牆》一舉奪魁。

《站花牆》由省電視台錄製成了電視片,在中央電視台黃金時段播放。緊接著,花鼓劇團與珠江電影製片廠合作,將《站花牆》拍成彩色戲曲電影,更名為《花牆會》,放映之日,竟陵城關萬人空巷。人們看了電影再看戲,看了戲劇再看電影,百看不厭。

花鼓戲院門前的廣告總是被人們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看戲的人從淩晨五點起來排隊買票,有人幹脆抱了席子睡在劇院前,縣城裏除了花鼓戲院,還有新建的西江影劇院和工人文化宮,三個影院同時上演,花鼓劇團的演員們分成三批,輪流演出,觀眾們衝著喬鳳萱、沈伯齡而來,他們有時一天要趕三個場子。

“我最喜歡打鑼腔。”一個婆婆邊站隊邊和一個白胡子爺爺道。

白胡子爺爺搖著芭蕉扇笑道:“比打鑼腔還動人的是還魂腔。”

“呃,恁郎還是個內行啊。”

“鬼魂飄遊和敘述冤屈,一般就用這個腔哩,唱得低沉、淒涼,陰森恐怖,毛骨悚然。我就喜歡聽喬鳳萱唱白素貞的那一段。喲哎喲唱的人心裏好難過喲。”

“看病不吃藥,隻消聽那喲哎喲。” 老婆婆笑,白胡子爺爺也笑。

戴誌軍兩年緊張的高中生活很快就過去了,他每天淩晨五點半即起,夜晚十一點就寢,緊張而有序,除了放假回家,他沒有離開學校半步。五月預考,全校五百八十三名學生淘汰了二百八十名,戴誌軍在預考線上的三百多人中名列前20名。

預考後一場接一場的模擬考試,被同學們稱為魔鬼訓練,戴誌軍在學校的菜地裏摘了一把朝天椒,每當瞌睡襲來時,他就把那朝天椒咬下一節,辛辣的刺激讓他的神誌又清醒起來。就這樣熬了兩個多月,終於臨到了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