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許諾是在11月2日發出的,它的效果首先是將全體船員的失敗心理挽回來了。大家又開始聚精會神地觀察起洋麵的動靜來。每個人都要最後看一下海洋,以紀念這次遠征。大家一刻不停地使用望遠鏡,這是對那頭巨大獨角鯨的最後挑戰。對於這次“出庭”的傳票,它再也找不出什麼理由拒絕到庭了。
已經過去了兩天。林肯號在洋麵上以低速度緩緩地行駛著。在這個動物可能出現的海麵上,人們為了引起它的注意或刺激它遲鈍的神經,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戰艦的後麵拖著大塊大塊的臘肉,但我覺得,這倒是滿足了那些鯊魚們的欲望。林肯號停止前進的時候,就馬上放下許多小船,在戰艦的周圍四處巡遊搜索,對洋麵的每一處都不放過。但是,一直到了11月4日的晚上,這個潛在海底怪物的神秘麵紗還是沒有被揭開。
11月5日正午,也就是明天便到了規定的期限。中午一過,法拉古艦長就要實現他所做的承諾,使戰艦離開太平洋的北部海麵,駛向東南方向。
這時,我們的船所在的位置正在北緯31°15′、東經136°42′的海域。日本列島就在距離我們不到兩百英裏左右的下方。船上的鍾剛剛敲過八點。夜色降臨,烏雲遮住了上弦月,大海波紋在船後麵緩緩地湧動著。
此時,我倚在船頭右舷的圍板上,康塞爾站在我的身旁,眼睛看向前方。水手們爬在橫纜上麵,仔細凝視著漸漸縮小和沉黑了的天邊。天色越來越暗,能見度越來越小,軍官們手持夜間用的望遠鏡,搜索著越來越暗的洋麵。月光偶爾從雲縫中射出,給昏暗的海麵撒下一片銀光。然後,烏雲再次遮住了月亮,月光消失了,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我看了看康塞爾,發現他的情緒多少也受到了船上氣氛的影響,至少我覺得是這樣的。在好奇心的刺激下,他的神經也許生平第一次發生了震動。
我跟他說:“喂,康塞爾,這可是獲得兩千美元獎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康塞爾回答說:“先生,請允許我對這件事說句話。對於那筆獎金,我從來就沒指望過,合眾國政府可以答應給十萬美元,它也並不因此就變得貧窮起來了。”
“康塞爾,你說得很對。說到底,這是一件蠢事,我們參加進來,真是太輕率了。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消耗了那麼多精神!否則,六個月以前,我們在六個月以前就已經回到法國了……”
康塞爾接著答道:“就回到先生的小房子裏,回到先生的博物館裏,我早已將先生的生物化石做了分類,先生的野豬也早就安置在植物園的籠中,把巴黎全城所有好奇的人都吸引過來參觀了!”
“確實是這樣,康塞爾,我想,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話我們呢!”
“誰說不是呢。”康塞爾平靜地回答,“我想,人們一定會嘲笑先生的。我還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康塞爾,你繼續往下說。”
“好,那我就說了。我認為那是先生咎由自取!”
“你說的沒錯!”
“像先生這樣有幸成為一名學者的人,是決不該冒昧行事的……”
還沒等康塞爾說完他的“恭維”話,一個人的聲音在沉默的大船上響了起來,那是尼德·蘭的聲音,他喊著:
“快過來看呢!我們尋找了那麼久的家夥正斜對著我們呢,看!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