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輕撩,攜著涼涼似水的氣流,迷蒙間,他聲音極輕,“子知,你笑起來很好看”。
燭火搖曳,帶動室內光影搖擺,她半醉不醒,淡笑輕喃,“你也很好看”。
他眼中閃著飄動的燭影,眉目清淡柔和,“你可知一見傾心?”
她閉著眼笑了笑,頭一歪,倒了。
靜夜如歌,她那番紅通通的形象著實狼狽,雙腮微紅似燦爛雲霞,虛迷的眼神籠了層薄薄的紗。
他們兩人喝得熱乎,李深甚是苦惱,總揪著心怕她酒後胡言亂語,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漏出來。看她已處於神誌不清的迷糊狀態,忙趁機將她抱起,“王公子,我家公子喝醉了,我這就帶她離開,二位請自便”。
王楚溫文一笑,“也好,待子知醒來後,代我向你家主人說明便是了”。李深微微點頭,手腳麻利的抱著她,走了。
王楚繼續留在原地,冷薄的唇飲下青純的酒,自顧自笑著,笑意清淡如水又深不可測。
賈誌靜守在他身側,風吹起他額前垂下的發絲,憂疑不下,便道:“公子,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漆黑的眸壓製了沉沉天幕,他手指輕搖,嗤笑一聲,“朕是覺得很有意思”,慢梭梭的站起身,又道:“他通身帶著靈氣,是不大尋常”。說著,便向門外走。
賈誌靜趨身相隨,小心的問,“那,要不要卑職去查一下他的底細?”
他稍作沉思,“底細麼?先不用查了,朕還想證明一件事情。他如此坦蕩,我們又何必生小人之心呢?”
驀地想起李深的那張臉,賈誌靜渾身別扭,頰側的肉抽了抽,“公子與他如此交心,卑職覺得還是小心為上”。
王楚清閑的踏著月色,勸阻,“你啊,是太謹慎了。街上事出突然,再說也是我們主動交談,不必想得太複雜”。
賈誌靜一百個不放心,但見王楚令下,也不敢再有異議,便道:“是”。
夜色深沉,遮掩著黑暗的秘密。
李深抱她回客棧,將她安頓好後,熄了燈,鬼鬼祟祟出了門。腳步幽幽的穿過暗寂的走廊,迅速的轉身登上通往三層的樓梯,一步一步踏著一片沉沉暗色,走向沒有一絲光線的屋內。
她正醉得不省人事,睡得天昏地暗乾坤逆轉。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知道。倒不是說見到一位笑如桃花顏如玉的人就開懷暢飲毫不顧忌,而是在喝了幾杯之後,她忽然發現心中的鬱氣一掃而光,索性大喝特喝了起來,結果就弄成這麼一副軟趴軟趴的樣子。
她這方正神遊八方,卻不知暗地裏一場陰謀破芽而出。可見,醉酒不是個好事情。
李深輕手推門而入。幽暗之處忽的挑動起一絲燭火,點亮了整個屋子。一張俊逸的臉龐忽幽幽的出現在他眼前,深沉而又灑脫,堅毅又儒雅。
李深向前一步,拱手道,“韓將軍”。
韓風眼看著燭火,“李侍衛多禮了”。他放下燭台,臉色幽幽的隱在光裏,“公主情況如何?是否真如你所言,失憶了?”
李深不樂觀的搖搖頭,“是否失憶,也隻是我的猜測,畢竟公主……什麼都做得出來,我曾旁敲側擊的提及以前的一些事情,公主好像並不知曉的樣子……”,他順一眼韓風,“也曾點出過將軍,公主並沒有什麼反應,好似全然不知道將軍是誰”。
韓風用力扣著掌心,李深凝著臉色,“此外,公主的生活習慣,脾氣性情也與以前大相徑庭,我甚至猜不到她的心思”。
他背著重黑天幕,聲音裏沒有情緒,“所以,你懷疑公主失憶了?”
李深點頭默認。
“那你怎麼不想想她是不是真正的公主”。
李深驚愣,“這個……我不曾疑心,也沒有想過,難道……”他從沒想過難道,也萬分肯定沒有難道。即使她轉變的這麼異常,他還是覺得她不可能不是個公主。
窗外,夜深人靜。他想了想,問,“公主現下睡了嗎?”
李深如實道:“公主今日……受了驚嚇,在大街上認識了個朋友,還喝了很多酒,醉暈了”。
韓風眉毛一扭,齊宮都急亂了套,她倒是玩得痛快。便一本正經的說了句,“帶我去公主房內”。
李深幹了幹,“這………”,這麼個人神共睡的時候……不大妥吧,轉眼想起韓風身上還有道禁令,便咬牙一口回絕,“你不能去”。
韓風淡淡的掃他一眼,“陛下規定的是我不能進宮,又不是不能見公主”。
李深立著不動,這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不讓他進宮就是為了不要他見公主。呃,李深也不是那麼好蒙的。
“算了”,韓風一歎,“陛下聖諭,讓我便宜行事,我要去證明一件事情,你不要瞎想”。
李深摁著額頭,“我……沒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