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白雲泉邊有高人
氣派的古寺入眼,她有些卻步。倚著塊兒石頭,抬頭看看,低頭想想,不知該怎麼去麵對那個和尚。
初白瞧著她兀自糾結的表情,隨口問道:“可是你要來的,為什麼不進去?”
“啊”,她心不在身的點點頭,胡亂應了聲,“是”。然後,隨便找了個人問出了白雲泉的所在,直接繞過寺廟去了後山。
白雲泉是淩雲峰上的一處天然泉水,泉水清澈甘冽猶如明鏡,可以映得出碧藍的天空和漂浮的白雲,所以名曰白雲。
她在林外停下腳步,認真的對初白道:“我要在這裏見一位朋友,希望可以和他獨談,不知可否方便?”
初白卻少有通情的笑了笑,“獨去便獨去吧,還說得這樣客氣,我很不適應,我也正好到處觀賞觀賞這山上的風景”,眼光探了探密林深處,他又道:“你自己要小心,我可不想有負師弟所托”。囑咐完了,便輕飄飄的轉身,輕飄飄而去。
趕走了一個,還有一個。李深蹙眉睜眼,麵上急切,想是料到了他也會被趕走。她笑了笑,偏身複而撫慰道:“你便留在這裏吧,我不會有什麼危險”。
李深滿眼懇求的將她望著。她吸了口氣,尋了個理由道:“在這裏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對於命令,他隻有接受的份兒。便不大情願的點頭道:“是,李深就呆在這裏。若有什麼不測,公主喊一聲即可”。
她望了眼,抖了抖袖子,一步步走了進去。
五月天裏的樹木枝葉豐滿,顆顆大樹橫錯交織的枝幹遮蔽了郎朗日空,形成一道陰涼的蒼翠屏障。透過層層的鮮活綠意,可以隱約看見打坐在清泉邊上的垂垂老者。他胡子蒼蒼,慈眉善目的盯著水中的魚。
因少有人來,林間沒有固定道路。她隨心的繞過樹木草叢,揀了最近的一條走到空禪麵前。
林間的風帶著濕潮不知從哪裏吹來,乍走進這一片陰翳之中她感到心底沁涼。白雲泉四周被青石圍成不規則的形狀,不知是天然風化的還是人為修葺的。定住窸窣的腳步,甚至可以聽見泉水咕嚕上湧的聲音。青石薄弱的地方被衝開一個口子,被圍住的泉水得了自由一般搶著從口子擠出,流成一條歡快的小溪。空禪就心外無物的安坐於溪水邊的大塊青石上,悠然自得。
空禪半睜著眼,目光悠遠的指著身側的另一塊石頭緩緩道:“施主,坐吧”。
據以往的經驗,空禪這僧有些神神叨叨。她抽了抽鼻子,一聲不吭的坐了過去。如此清幽的氛圍倒叫她不想出聲擾了這一片寧靜,便也學著空禪的樣子閉目養神。空氣中的清涼伴隨著流水的淙淙蕩去她心底的塵埃,澄明如水。
空禪這僧挺會選地方。
她默坐了會兒,想著前前後後這一大堆因果,開頭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已到晉安,又是如何知道我身在郡守府的?”
空禪閉著眼睛道:“老衲既然留話與施主,必然會在此等候;施主到了,老衲也必然會探聽到”。
既是故人,看來也不須客套了。
她哼了哼,道:“好極。那大師既然是要避開我,又為什麼要托人告訴我你的所在呢?”
空禪這才睜開了一雙充滿佛光的眼睛,賣了個關子道:“老衲要見施主是因為施主想見老衲,老衲知曉公主還有一心結未解”。
公主二字他有意說錯想必是存了分深意,但不管這和尚意欲何為。道破了她的身份是很順她意的事兒,正好省了心思琢磨如何一點一點兒的把空禪引上道兒。
她便抿唇笑了笑,接上話茬兒道:“大師應該知道我不單單是一位公主吧”。
空禪頓了會兒,答道:“施主高貴,必當母儀天下”。
她嘴邊的那一絲絲笑僵了僵,數月不見,這和尚繞彎子的功夫倒是見長。隻好籲了口氣追問道:“還有嗎?難道在大師眼中盡是些顯赫的身份嗎?”
空禪如遇大悟的“啊”了一聲,眉目間依舊平淡和藹著,“阿彌陀佛,除此之外,在老衲眼裏,施主和這芸芸眾生沒有任何差別”。
她心裏懷揣的萬分期待,“刷”得一下一星不剩。仍咬著嘴唇繼續問道:“大師真的不知道別的事情了?”
空禪那從來都平和又平和的麵色上終於現了些迷惑,“施主,想問什麼?”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空禪,都說出家人善良且不說謊。空禪那鼻子眼也確實不像故意隱瞞的不誠實樣兒,她背後的另一重影子他好像並不知道。
那先前他的話裏玄虛為何所指。眯了眯眼,試探著再問一句,“剛剛你說我還有心結未解,不知這心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