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扯回了正題,空禪淡悠悠道:“施主與楚帝的姻緣乃是天定,不知另一端塵緣施主是否放下?”
她迷了迷,反應著“另一端塵緣”的意思。半晌,才記起來這公主與韓風是有一段癡迷的塵緣的,難道這就是空禪所謂的心結?她輕笑一聲,答道:“自是已經放下,這等紅塵怨事就不勞大師費心了”。
空禪不輕不重的驚了下,沒料到她回答的這樣幹脆。遲疑了會兒,才有模有樣的點著頭,溫厚道:“解了就好,也算是除了孽障”。撫了撫白花花的胡須,他繼續道:“老衲交給施主的東西可曾保管好?”
她提袖取出珠子,用手指捏了捏道:“我帶著呢,正想問問大師這是何意?”
那珠子在她手心裏滑來滑去,空禪看也不看一眼道:“那珠子本就屬於施主,老衲隻不過是受人所托物歸原主罷了。要隨時待在身上,尺寸不離,施主謹記”。
她眼睛對著珠子瞅了瞅,沒發覺什麼奇特,便問道:“大師是受何人所托?”
空禪明白相告,“施主的至親,齊國君主”。
郡守府,張廷玉正安心的處理郡中事務。
玉棠園守衛敲門入內,老老實實的將情況報告給了張廷玉,“大人,弦公子、李公子和一位穿白衣的公子今天一早出府去了”。
張廷玉有些奇怪,自語道:“他們三個出氣幹什麼?”頓了頓,他問守衛,“看清楚了,就隻有三個人?你確定那位姑娘沒在裏麵?”
“卑職確定”,守衛看著張廷玉兀自深思的表情,好奇的問道:“大人,您叫兄弟們保護的姑娘就竟是什麼人啊,竟讓大人這樣憂慮”。
“啊,這……”張廷玉冷不防的回神,給守衛一個責備的目光,“什麼人也是你問的!你們隻管保護好了就是,若是她有什麼差池,本大人擔保你們腦袋搬家!”
守衛隻覺脖子一涼,訕笑著退了出去。
張廷玉滿腹狐疑,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在書房裏踱來踱去,走著走著,他恍然驚覺,李侍衛是半步不離皇後的,皇後到哪兒他就到哪兒……張廷玉一拍腦門兒,慌慌忙忙直奔玉棠園,抓住園內的侍女就問,“姑娘可還在房內?”
侍女被他抓得不明所以,低聲道:“姑娘說她有些不舒服,不許任何人打擾”。
張廷玉的心嗖嗖涼了一截,想了想道:“你進去傳話,說我有要事稟明”。
侍女隻好輕著腳尖去敲門。
弦感正搭著件衣服坐在案前看書消遣時光,耐心且安心的等他們回來。聽到叩門聲,想想時間不對,幹脆不聲不響。侍女敲了半天門不見回聲,張廷玉臉色轉瞬白幹兒白幹兒的。接著慫恿著侍女推開了門。
門扉一張,他一眼便看見了端坐在屋內的弦感……
泉邊幽涼,她心裏發空。空禪的話她隻覺嗡嗡一片不怎麼入心,眉目間繾綣著淡淡憂愁。那和尚見她神色中甚是疲憊,考口勸慰道:“施主可聽得見流水?施主可看得見清風?”
她有些茫然,放眼望向四周,青石下溪水刷刷流動,樹梢枝葉搖搖擺擺,便道:“自是聽得見,也看得見”。
空禪搖搖頭,“水本無聲,是看到的;風本無形,是聽到的。這世間萬物都有其本性,萬事隨心即可”。
隨心而來,隨心而去,她心裏像灌進了一股清風。
空禪不愧是一個年事已高的和尚。
她從大青石上下來,站在溪水邊遙望密林深處,心中再無糾葛,平淡如雲煙。先前,她煞有介事的誤解了空禪的言語,為自己創造了一個並不可靠的希望,如今這希望破滅,也沒什麼好傷心的。或許,在她內心深處是明白的,這不過是她自己為自己編織的謊言,她千裏迢迢的來見空禪,也隻是想戳穿這個謊言而已。
呼吸著林間濕潤薄涼的空氣,她內心輕鬆無比。事已至此,當是了解。她還是感謝的對空禪揖了揖,道:“打攪大師了,告辭”。
既然這樣,她再也不想與這世人眼中的高僧有什麼瓜葛。之前他多管閑事跑到齊國去牽紅線的事兒也就此作罷,反正木已成舟,她再發牢騷也不能改變什麼。
她這廂還未轉身離去,一直安寧平靜的林木之間,唧唧啾啾的鳥兒驚飛一片。
呃,看來有不速之客。
空禪卻是不為所動,一聲佛號攔住了她的腳步,“阿彌陀佛,施主,老衲還有一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