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王爺有富貴不享,還給自己找苦吃,這些天沒少躲躲藏藏。
竹影默默搖頭,又去把雜菜粥加熱了,等他醒來。
半個時辰後,鬱煙終於幽幽轉醒。
他睜眼時,麵前懟著一隻烏鴉頭,好奇地扭著鳥頭看他。
“……”
他再一扭頭,枕頭上還蹲著一隻小白狐和一隻小兔子,伸著毛茸茸爪子似乎想和他玩。
“……”
他就怕再一回頭,看見一群蛇在朝他吐信子。
縱然是他上回來過一次,再看一次時,他仍舊恍惚以為自己被丟棄在叢林當中。
他再往桌子邊看去,見到竹影已經吃完了飯,背對著他,不知在搗鼓什麼東西,有一股子淡淡草藥味。
“王爺醒了,就來喝粥吧,粥已熱過三次了。”
鬱煙一直沒說話,不曾想這也讓她發現他醒了,隻好爬起來,低頭時,見到身上蓋著一床灰藍色棉被,有些愣住。
這是她的床榻。
鬱煙一貫有潔癖,宮中幹幹淨淨的床榻尚且睡不慣,宮女總得戴著專製的銀絲手套為他整理衣物床被,縱使是椅子都不太情願碰他人坐過的,何況是睡他人床榻。
但他這時候,腦中竟沒起嫌棄念頭,反倒覺得被窩暖乎乎的,似乎染了些藥草香味,竟有點讓人眷戀。
竹影見他遲遲未動,慢悠悠道:
“我知王爺嫌棄我這屋子東西,隻是王爺剛才昏倒了,我良心好,沒忍得讓王爺睡地板,這才委屈您睡我的床榻,王爺莫要責怪才是。”
鬱煙這才起來,走向飯桌。
竹影將粥推他麵前:“王爺若是嫌棄,也可另往他家。”
鬱煙冷哼一聲:“不嫌棄!”
然後坐了下來,拿起勺子,說:“你可別把本王當成什麼尖酸刻薄的俗人,本王千裏迢迢趕到這裏,一路上也不是沒吃過苦的!”
竹影繼續搗鼓草藥:“噢,王爺受委屈了。”
鬱煙拿起勺子送了一口粥進嘴裏。
然後臉色變了。
苦。
好苦。
他險些沒忍住吐了出來,瞅了竹影一眼,又硬生生吞下去了。
剛剛這蓬蓬頭分明吃得挺香的,難道是他真的在宮裏享受慣了,吃不下這些?
他遲疑地看著一碗混雜野菜的粥,屏住呼吸又吃了好幾口。
竹影早就看見他皺成苦瓜的眉頭了。
雖然她自己對飯菜要求不高,但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吃。
想起她在道觀那會兒,曾經創下過憑借一頓飯趕跑齋堂所有齋客的偉績。
她忽然想起上回小瞎子做的飯菜來,不由自主嘀咕:“小瞎子做的飯菜倒是挺好吃的,不過他這個騙子,分明看得見,還裝瞎子。”
鬱煙驀地一怔,看向她。
她並沒有看著他,低頭搗鼓草藥,無意識嘀咕聲全落入鬱煙耳中。
鬱煙知道她向來話不多,沒見過她自言自語的模樣,突然聽見她提到另外一個人,無端心頭堵了石頭:
“誰是小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