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她稍冷靜下來,就會被愧疚感撕扯個七零八落。
這很好推算。
她生母斯藤納是個手腕狠,性子冷的女人,為了榮耀權力無所不用其極。
即使是生了孩子,她也未曾贈予半分溫情,反而把那僅有的柔軟傾注到她的少年情人,林舒的身上。
是的,林舒是斯藤納少時的戀人,後因某個不知情的原因兩人分開,林舒嫁一普通男人,斯藤納回陰影界爭奪王位。
直到十幾年後,斯藤納稱王,林舒因為家暴而死,觸動了斯藤納留在她身上的符文,斯藤納怒火中燒下殺了那男人,把林舒帶回陰影界。
斯藤納把她的屍身冰凍在地下室,日複一日鑽研著完美無缺的複生手段。
她終於鑽研出來了。
薇薇安乃她骨與血所誕生,融合了創始之石上一絲力量,借由重現人間的永恒,把死去的林舒從冰冷中喚醒。
記憶猶在,生命無缺。
雖然,當時那個孩子沒能救回。
深知自己將死的斯藤納不僅把她癡戀的榮耀分給林舒,讓她成為一位有話語權的王後,還把自己女兒的靈魂撕下來一片,複生那個孩子。
畢竟那是林舒的血肉。
斯藤納全部的愛都給了林舒,或許薇薇安對她而言,隻是骨肉相連的趁手錘子。
能重要到哪兒去。
林舒倒是對薇薇安稍好一點,但也談不上母愛,她的愛,連亞特蘭特都不打算給,林舒愛斯藤納,比世間任何形容詞都深刻沉重。
五十鈴雙骨對她倆的感情沒什麼太大想法,她就是覺得誇張驚奇。
世界什麼時候有真愛了?
真愛有個代價,那就是需要犧牲。
她們根本不打算愛別人。
想著,五十鈴雙骨貼近亞特蘭特的耳朵,調動纏在她靈魂上的枷鎖,輕聲說道:“愛恨有什麼區別嗎。”
愛就是犧牲,犧牲旁人、自己、時間、情感、過去、未來,好讓我們有理由延續它。
恨呢,恨是什麼?
這個問題就留給亞特蘭特吧。
亞特蘭特:“?”這人為何突然說起這種問題。
屋內,薇薇安深吸一口氣,氧氣灌滿肺部,傳來若有若無的飽脹痛感。
她把日記放在書桌上,右手拇指搭在磁扣邊緣,稍稍用力將其掰開,左手順勢掀開封皮。
扉頁沒寫名字,在中間的位置字跡端正地寫著幾句小詩。
“你把槍打開,獨自走回故鄉。像一隻鴿子,倒在猩紅的籃子上。”
薇薇安盯著這三行詩句,沉思中,突然錯覺它上麵飄落著一層薄涼秋雨,雨滴碎著,敲著窗欞,衝刷時光。
她還真沒想到少年陸鴉是個帶有淡淡憂鬱的文藝少女,在薇薇安的印象裏,陸鴉一直是可愛活潑的。
而這更新後的形象,在薇薇安翻過扉頁瞬間崩塌得連渣都不剩。
第一頁,不是日記,還是那端端正正的楷書,還是寫著數行詩句。
就是這詩的內容,讓薇薇安開始看不懂陸鴉到底是個什麼性格了。
隻見上頭赫然寫著——
要問女人有幾何,
俺也不知多少個。
昨天一孩喊俺娘,
不知親娘是哪個?
薇薇安眼角抽搐,接著看下去,結果一整頁都是怪詩,她頓時被震撼到了,陸鴉的文藝愛好實在太清奇了……
不過,這詩的確具有極強的洗腦功力,薇薇安都翻頁了,這幾句玩意兒還在腦子裏打轉呢……
她狠狠甩了兩下腦袋,認真看起日記,上麵記錄著一些瑣事。
“12月6號,天氣晴。昨天下了一場大雪,今天師父帶著我們出去堆雪人,我堆的是最大的,但是師父說這是雪球,不是雪人,不開心,師父必須用一碗餛飩才能哄好我!”
看到這兒,薇薇安心中一痛。
她下意識加快速度翻閱,忽然,視線掃到一段很奇怪的描述上。
“……我應該做了場夢,我變成了一顆星星,或者一條很大的魚,遊在太陽身邊的海裏。
有人在外麵拉我,我沒看到也沒聽見,我隻是感受到了,是一朵白玫瑰在拉我,它好像無家可歸,我也無家可歸,我沒有跟它走,我墜進這片黑暗的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