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爹,那我們就送您老到這裏,進了山您可千萬保重身體,一定要注意安全,”向發生一邊放下竹背簍和雞公車,一邊繼續叮囑,“別背的太重了,要是在洞裏遇到啥危險,您可要.…...”
“你狗日的胡說什麼呢?”還沒等兒子說完,向老者立刻就怒目圓睜地大聲喝罵起來,“還不趕忙閉上你的臭嘴。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用得著你提醒嗎?”
向老者之所以會突然大發雷霆,是因為進山挖煤的人出門前都特別忌諱別人說些不吉利的話,所以他不得不用破口大罵的方式來製止兒子後麵的話。
見老父親如此生氣,又看到跟父親一起去挖煤的那幾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悅,向發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冒失了,他趕忙回答道:“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見兒子已經知錯了,向老者才蹲下身子,將雙手輕輕搭在小豐年肩上,並換了副和顏悅色的表情看著孫子,笑盈盈地囑咐道:“豐年呀,我的大孫子嘞,爺爺要走了,你可要聽奶奶和爸爸媽媽的話,不許調皮搗蛋,不然被你爸爸揍了爺爺可不管。”
“知道了,爺爺,您放心吧,豐年會聽話的。”
見大孫子樂嗬嗬的答應了自己,向老者又用大手捏了捏豐年的小臉蛋,繼續叮囑道:“別忘了剛才答應爺爺的話,替爺爺伺候好奶奶喲,要是豐年沒伺候好,爺爺回來就會不高興,爺爺一不高興,就不給豐年買公安叔叔的衣服和小手槍了。”
“爺爺放心吧,這事就交給我了,豐年一定好好的伺候奶奶,等著爺爺回家……”
跟向老者一起去挖煤那幾個年輕人的家人也都來送行了,此時,各家都有各家的不舍,各家都有各家的交代。而向發生也趁老父親跟兒子說話的間隙,分別去給那幾個這幾年一直跟他父親去挖煤的夥伴打招呼,並悄悄拜托他們多關照他父親。
這兩年向發生都是這樣做的,因為他父親年齡大了,進山去幹這樣的重體力活且又特別危險,他實在不放心,可父親卻年年都不許他去,因此,他這個做兒子的能為老父親做的也隻有買幾包香煙送給這幾個兒時的玩伴,暗地裏拜托他們到了山上多幫襯幫襯他老父親。
等各家都交代完家裏的事後,向老者一行五人便出發了。看著他們每人都推著一輛雞公車,背著大背簍向著山裏進發,送行的親人們臉上都掛著擔憂的表情。此刻,向發生的心裏更是五味雜陳,因為他除了擔心,更多的是慚愧。看著自己年近花甲的老父親那消瘦的身影摻雜在幾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中間,他不禁流下了眼淚。
雖然父親跟他說話總是罵罵咧咧,別人聽著一點也不雅觀。可向發生自己知道,父親對他的愛一點都不比孫子少。自從二十六年前比他大十歲的哥哥夭折後,父親就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尤其是他小時候,雖然父親經常不著家,可每次回來都會給他買很多糖果和一些隻有城裏孩子才能玩到的玩具,要是贏錢多了,父親還要給家裏每個人都買上一套新衣服。那時父親還經常告訴他,以後贏了大錢就在城裏買套大房子,然後把全家人接到城裏去,等他長大了還要給他娶個城裏的姑娘做媳婦。
確實沒錯,向老者脾氣火爆是出了名的,動不動就會對兒子破口大罵也是事實,可他卻非常愛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因為自打那年十二歲的大兒子病死後,他就沒有再動手打過小兒子一下。就拿挖煤這件事來說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讓兒子去挖煤是舍不得讓兒子去冒險。因此,盡管向發生都二十八歲了,個子比他父親高出半個頭,身體也比老父親強壯得多,可向老者就是舍不得讓兒子去冒險,而且每次總是找各種理由不讓兒子進山。
外人都能看出向老者的心思,更別說身為兒子的向發生了,他明白老父親的一片苦心,所以,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又想著他對自己的愛護,向發生隻感覺一陣鼻酸,眼淚不經意就滴到了身前兒子的頭頂。
爸爸,您怎麼哭啦?”懵懂的小豐年抬起頭看著爸爸問。
“沒事沒事,我沒哭呀,”向發生一下回過神來,趕忙擦去臉上的淚水並辯解道,“爸爸剛才……是被風吹一顆灰塵進了眼睛裏,所以流了幾滴眼淚,現在沒事了,”
向發生極力的掩飾完,又抬頭看了看老父親漸漸消失的背影,接著說道:“豐年,咱們爺兒倆得回家嘍,爺爺交代的事咱們可不能忘了。”
“忘不了,爺爺的話我每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記著就好!走,趕快回家吧,”向發生說完,又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便牽著兒子的小手往回走,小豐年也蹦蹦跳跳地跟著爸爸回家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