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的身世(1 / 3)

西南地區的冬天雖比不上北方那般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但也是早一陣雨,晚一陣風,陰冷濕重,寒氣逼人,這樣的天氣幾乎是沒有人願意出門的,可向老者他們那夥上山挖煤的人卻已離家一月有餘了。昨天,其中一個成員又回村來幫大夥兒拿在山上所需的油鹽柴米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向發生就把家裏昨晚給老父親準備好的糧食和蔬菜送到那個人家裏,囑咐了幾句就回到家裏繼續幫老母親和他媳婦打草鞋。

看到大人們都在忙,坐在一旁寫作業的小豐年抓緊時間寫完就去替媽媽哄著妹妹玩了,玩的同時,他還不忘幫著奶奶抽稻草的草心。

唐氏身體不好,根本就站不了多久,因此她隻能坐在家裏僅有的那把木躺椅上編草繩,她兒子兒媳則在她的指揮下一個負責錘稻草心,一個負責打草鞋的鞋邦,一家人圍在火坑旁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這時,原本玩的好好的小細細(豐年的妹妹)突然拽住媽媽的手咿咿呀呀地嚷嚷起來,“媽媽媽媽,我要抱抱,要抱抱……”

媽媽見狀,放下手裏的草鞋幫子將小女兒抱了起來。可小家夥剛到媽媽懷裏就熟練地去解媽媽上衣胸前的紐扣,這下媽媽才明白小家夥的企圖。原來,幾天前媽媽剛給小女兒斷了奶,這兩天小家夥都會找各種理由接近媽媽,為的就是再吸上媽媽甜美的乳汁。

“細細又不乖了,”媽媽抓著女兒的小手,連哄帶騙地說道,“媽媽的咪咪放了藥藥,吃不得了,吃了細細的小肚肚就會疼。”

“我不嘛,”小細細哪裏聽得進媽媽的話,吃不到奶水她又開始哭鬧起來,“我要吃咪咪,我就要吃咪咪……”

坐在木椅上的唐氏見狀,悄悄給兒媳婦使了個眼色。兒媳婦心領神會,就將小女兒抱到婆婆跟前放下,一溜煙跑進了另一間屋,並迅速關上了門。

小細細還沒反應過來,媽媽就沒了蹤影, 委屈巴巴的她隻得哇哇大哭起來。奶奶趕忙將她抱了起來,小豐年也圍過來哄妹妹。

唐氏把小孫女放到自己那雙病腿上騎著,用兩隻臃腫的大手拉著小孫女的小手腕,一邊笑一邊哼唱道:“小板凳,土上排,好吃酒,好打牌,姨媽姊妹天天來,大馬鑽進梧桐樹,小馬鑽進刺龍台。一對鵝,飛來飛去接外婆,外婆不吃油燙飯,要吃清水煮鴨蛋,鴨蛋黃黃,留等娘娘,娘娘洗碗,去拿燈盞,燈盞漏油,漏到繡球,繡球打鼓,引來老虎,老虎爬捱,慣出兒來,兒呀兒呀你別哭,背你去外婆家吃臘肉,精一片,肥一片,吃得我兒——胖——嘟——嘟……

一旁的小豐年也跟著奶奶一起哼唱這一首農家小調哄妹妹,祖孫倆一連哼唱了幾遍才把小細細給哄住了。

看小孫女不哭不鬧了,奶奶才把她從腿上抱了下來,放到地上讓她和哥哥一起玩。

“奶奶,為什麼我沒有外婆呢?”小豐年突然問。

唐氏愣了一下,才微笑著回答:“有啊!誰說我們家豐年沒有外婆?豐年不僅有外婆,還有外公,有舅舅舅媽,有大姨,二姨,三姨,四五六七八姨,還有個小姨呢!”

“有那麼多嗎?”小豐年半信半疑地問,“我怎麼沒聽說過呢?她們來過咱們家沒有?”

“有,當然有啊,”奶奶伸出那隻不是很腫脹的右手撫摸著豐年的頭,並一臉慈愛地繼續說道:“我們家豐年有外公外婆,舅舅姨媽一大堆,而且她們全部都來過咱們家,還給豐年買了好多好多的糖果和新衣服呢!”

“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呢?”

小豐年一頭霧水。

“她們來那會兒你還是個小娃娃呢,當然不知道呀!”

小豐年撓了撓頭,很認真地問道:“有多小呀?”

“嗯…….”奶奶想了一下,故作一本正經的回答,“那會兒我們豐年就跟個小耗子一樣小,而且還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隻會趴在地上嘰嘰的叫喚,連牙都還沒長呢!”

說到這裏,奶奶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旁的爸爸也笑了,就連躲在裏屋的媽媽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豐年看到奶奶爸爸都笑了,知道奶奶是在騙自己,所以他也一邊苦笑一邊拉著奶奶的衣角埋怨。

“奶奶騙人,奶奶騙人,沒牙怎麼吃糖果嘛?”

豐年的話逗得奶奶和爸爸媽媽笑得前仰後翻。頓時,向家的堂屋裏彌漫著一片歡天喜地的笑聲。那笑聲很純粹,帶著漫天的幸福溫暖了向家的院子,也穿透了寒冷的大地,回蕩在天地之間。而這笑聲背後卻隱藏著一件心酸的往事。

原來,小豐年的媽媽壓根就沒有娘家,確切的說是找不到娘家。那作為讀者的您一定會問為什麼呢?要回答您的這個問題,就得回到一九六零年了。眾所周知,三年自然災害是新中國成立後最艱難的時期,全國上下,很多地方糧食減產,物資匱乏,有些地區的老百姓都吃不飽飯,隻能靠挖野菜和摘些野果子來兌著糧食度日。農村是這樣,城裏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有一小部分養不起孩子的城裏人——確切的說是不願意養孩子的城裏人便悄悄把他們不是很喜歡的孩子帶到農村,希望有好心的村裏人能收養,可那個特殊時期,自己家想吃飽都成問題,誰又會願意去養別人家的孩子呢?因此,那些不願意養孩子的城裏人隻能把孩子遺棄在農村的村口或是鎮子的街道上,意在讓孩子自謀生路。豐年的媽媽便是這些孩子中的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