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2 / 3)

沈勝衣沒有見過皇帝,不知道是否這個樣子,白玉樓父女以及那些侍衛那剎那卻有一種錯覺,以為是真的皇帝到來,齊皆怔住,有些隻差一點兒沒有跪下去。

錦宮城端坐在那兒,冷冷的看著這些人走進來,一動也不動,有如泥塑木雕。

沈勝衣看看錦宮城,看看白玉樓他們,脫口道:‘皇帝就是這般模樣?’

白玉樓道:‘除了相貌,其它並無多大分別。’

沈勝衣笑笑:‘看來他實在花了不少心血,隻是運氣不大好。’

白玉樓點頭,錦宮城陰沉的聲音實時傳下來:‘白玉樓——’

‘錦宮城——’

‘大膽!’錦宮城斷喝一聲。‘見到寡人也不跪下請安,還要直呼寡人姓名,難道就不怕寡人砍你的腦袋,誅你的九族嗎?’

白玉樓不怒反笑,道:‘你還要說什麼得趕快說了,白某人雖然不在乎,其它的人恐怕沒有這個耐性。’

‘大膽白玉樓,你眼中……’

白玉樓截道:‘白某人眼中隻有一個狂人。’

‘狂人?’錦宮城一雙眼瞪大。

‘可惜就是狂人,並非瘋子,否則——’白玉樓冷笑。‘你盡可以留在這裏,繼續做你的皇帝,以終天年。’

錦宮城沉下臉,沉著聲:‘天下間試問有誰有寡人這份豪氣、這個大誌?’

‘所以白某人不能不承認你是個狂人,也隻有狂人才看不出方今太平盛世,每個人都活得很好,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改變。’

‘那等匹夫庸婦知道什麼?’

‘他們知道什麼是他們需要的已經足夠。’白玉樓一聲微喟:‘經過那一次的失敗,白某人原以為你已經明白失敗在什麼地方,不會再存非份之想。’

錦宮城冷冷道:‘寡人每決定做一件事,都絕不會半途而廢。’

白玉樓說道:‘可惜這一次你又失敗了。’

錦宮城仰首道:‘天意如此,夫複何言。’

白玉樓接道:‘這附近已經被重重包圍,你是絕不會有上一次那麼幸運了。’

錦宮城大笑道:‘寡人要走,豈是他們所能夠阻擋得住?’

白冰插口道:‘在我們那兒,若非祖鬆舍死相救,你以為你真的跑得掉?’

錦宮城笑聲一頓:‘那倒是不錯,可是女娃子你也莫要忘記,當時寡人給你那位沈大哥截下,而方才若寡人要走,你們還未趕到來。’

白冰冷笑道:‘而且你還可以利用你的那些手下先行開路,或者引開我們的注意。’

‘養兵千日,用在一朝,無論寡人要他們怎樣做,也絕不是過份。’錦宮城又笑了起來

白冰道:‘我就是不相信,像你這種人,也會有人真正為你效死。’

沈勝衣笑截道:‘冰兒,這句話說錯了。’

白冰一怔,道:‘那個祖鬆……’

沈勝衣接道:‘還有枇杷,但可以肯定就是他也想不到祖鬆竟然會為他拚命,所以一躍下地道,他第一件事就是以煙霧將地道進口封閉。’

錦宮城頷首道:‘寡人的確想不到,否則寡人怎也讓他看清楚地道的進口,在這個時候,能夠有一個忠心自己的人跟著總是一件好事。’

沈勝衣說道:‘閣下躍下地道立即施放煙霧,亦未嚐不可以說是一種人性的表現。’

錦宮城怒喝道:‘你是說寡人貪生畏死?’

沈勝衣道:‘一個人到了最後關頭,就算以自己的生命為重亦不足為怪。’一頓轉對白玉樓道:‘所以祖鬆可以說是一個狂人,至於這位錦宮城,雖然有時很狂,還不能稱得上是狂人。’

白玉樓笑問:‘那你說,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沈勝衣道:‘一個普通人而已,隻不過希望比普通人大了一些。’

白玉樓道:‘夢想太大,能力不足,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寡人不是一個狂人。’錦宮城冷冷道:‘也並非貪生畏死,否則寡人絕不會在這裏等。’

白玉樓道:‘你等在這裏隻因為你發覺已經完全絕望。’

沈勝衣接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實在已經太老,已不可能再有足夠的時間,作第三次的嚐試了。’

錦宮城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終於露出了頹態。

這句話就像是一柄利劍,直刺進他的心深處,他幹笑了兩聲,道:‘年青人,你難道不覺得對一個老人說這種話,實在太殘忍。’

沈勝衣緊盯著錦宮城,道:‘對於一個自承是老人的人來說這種話,無疑是殘忍了一些,可惜在說這種話之前,閣下仍沒有這個表示。’

錦宮城喃喃自語道:‘寡人空有雄心壯誌,怎奈歲月無情。’

白玉樓道:‘對你這種人來說,一次的失敗其實已太多,你沒有為失敗而倒下,二十年後,卷土重來,雖然敵對,對於你這份毅力恒心,白某人亦心深佩服。’

錦宮城微喟,道:‘寡人對你也非常欣賞,二十年後的今日,你非獨沒有衰退,反而比前更加精明,再敗在你手下,寡人無話可說。’

白玉樓忽然一笑道:‘這一次其實失敗在什麼地方,相信你仍然不明白。’

‘你說在什麼地方?’

白玉樓道:‘你完全忘記了爭的是天下,並不是個人的榮辱。’

‘寡人又怎會忘記?’

‘那你的對象,應該就是當今皇帝,不是任何人。’

錦宮城一呆,嘟喃道:‘寡人卻是一心要先將你擊倒。’

‘所以你才會製造另一個艾飛雨,準備讓他混進我府中作內應,又令祖鬆挖那一條地道來配合行動,花這麼多時間心機,卻不是花在目標上,那能不失敗?’

‘不錯——’錦宮城連連點頭。

白玉樓接道:‘立大誌,做大事,絕不能被私人的感情左右,認定目標,勇往直前,這才有成功的希望。’

錦宮城一聲長歎:‘怎麼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對寡人說這個道理?’

白玉樓道:‘也許你認為自己已經夠聰明,無須再找任何聰明人來協助。’

錦宮城頷首道:‘寡人座下的確缺了一個你這樣的聰明人,而即使來了寡人亦未必容得了他。’語聲一頓,大笑起來:‘你說得沒有錯,寡人的確不是一個做大事的材料。’

笑聲震動整個殿堂,是那麼悲激,又是那麼無可奈何。

白玉樓沒有再說什麼,沈勝衣白冰也沒有,隻是看著錦宮城。

笑聲好一會才停下來,錦宮城目光一落,道:‘寡人可以走而不走,留在皇極殿等你們到來,不錯,是因為心灰意冷。但能夠聽到這番話,知道失敗在什麼地方,亦算得大有收獲。’

白冰道:‘你應該很感激我爹爹,也不會再讓他再費唇舌氣力了。’

錦宮城道:‘你要寡人束手就擒?’

白冰反問道:‘難道到這個地步,你還要反抗?’

錦宮城搖頭道:‘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

‘這是什麼意思?’

錦宮城回答道:‘你不明白,但你爹爹一定明白,好像我們這種人,隻有戰死,是絕不會束手就擒的。’

白冰詫異道:‘你真的不想活了?’

錦宮城又大笑起來,目光接落在白玉樓麵上:‘像你這樣幸運的人,隻怕不多。’

白玉樓道:‘所以我從來都不會抱怨什麼。’

錦宮城道:‘你非獨身居高位,而且有一個這樣美麗可愛的女兒,還想求什麼呢?’

白玉樓微笑搖頭,錦宮城接道:‘現在寡人倒有些慶幸計劃沒有成功,否則一下錯手,傷了你這個寶貝女兒,非獨你難過,寡人隻怕也一樣引以為憾。’

白玉樓隻笑不語,錦宮城又說道:‘寡人奇怪的隻是,對於無雙,你竟然毫無表示。’

白玉樓道:‘早在離開西域的時候,我便已決定完全忘掉那些事。’

錦宮城道:‘你已經完全忘掉了?’

白玉樓搖頭:‘要記憶一些事,有時固然不容易,但是要忘掉,卻困難千倍萬倍。’

‘不錯——’錦宮城拈須微笑:‘所以雖然失敗,但寡人利用無雙來對付你,並無不妥。’

白玉樓隻是問道:‘她已經死了。’

錦宮城道:‘但她的屍體仍然給好好保存著,那副銅棺材就在這裏。’

白玉樓道:‘人死了,自應入土為安。’

錦宮城道:‘可惜在這之前,她的屍體還有用途,寡人的易容術,你大概也知道是傳自你那位嶽丈。’

白玉樓道:‘他老人家怎樣?’

錦宮城道:‘七年之前已經死在密室之中,當時他正好成功將一個人眼睛的顏色也改變。’

白玉樓道:‘是麼?’

‘可惜他來不及詳細記錄下來,隻留下兩件半圓形通透東西。’錦宮城沉吟著道:‘據說那是利用無雙譜記載的東西弄出來,隻是更柔軟,更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