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聽見,在上頭忙碌了很久,先是拿著綜合機拍照,又端起望遠鏡看,最後好像在自己手心裏寫些什麼。在此期間,掐煙卷的一聲不吭,愣在那裏邊思索邊比劃。我和瘦子兩個喊他不必勉強,實在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慢慢來也未嚐不可。隻可惜他充耳不聞,我們站了一會感到無聊,便走回泥屋裏頭,打算瞧瞧佘羚情況如何了。
女孩依舊半死不活,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嘴裏說著胡話。室內一部分人清除了藤蔓,讓泥屋通風;另一部分去找水源給她降溫。其餘的人三三兩兩像參觀博物館般在廢村裏走著,而雀斑臉則正在角落裏和黑客等人低聲說著話兒。
我駐足在原地,隻感到自己忽略了什麼,而且忘記的這件事還是件大事,可怎麼都記不起來。越是短時間裏想要記住的事越忘得快,正在我周身翻尋煙盒時,一張寬大的手掌落在我的肩頭,回頭去看,是掐煙卷的,他已經打從懸崖上下來,似乎有事要對我說。
“沒什麼發現也不要緊,走一步算一步吧,遲早能找到發言人他們。”我見他眉間皺著疙瘩,便捶了他一拳,說道。
“水中刀石中劍!”掐煙卷的突然裂開嘴,笑了起來,說道:“我想我終於搞懂,這裏為什麼叫刀劍峽穀了,嗯!”
說著,他張開手掌,讓我去看他繪製在手心裏的圖畫。隻見黑色水筆印子畫得歪歪扭扭,就跟蚯蚓一樣,實難辯出這到底是什麼,掐煙卷的繪畫水準比起學齡前幼童好不到哪去。雀斑臉聞訊也走上前辨認,看了許久都看不明白這是什麼,於是我和她都背著手,等待光頭的解釋說明。
“這裏共有四片峽穀,嗯。起先我聽說叫刀劍峽穀,還以為是一個古戰場,或者這裏被埋著許多古代兵器,結果,我發現我完全弄錯了。”掐煙卷的比劃起來,說道:“而其實,這四片峽穀是連在一起的。從外輪廓來看,它們分別是刀柄和刀身,劍鞘和雙刃劍。刀與劍相互交叉,嗯。”
“嘿嘿,你丫所說的峽穀,同波蘭斯基、亞瑟王有什麼關係?還水中刀石中劍哪。你就一老粗,少裝文化人。”我歪著嘴訕笑道:“起碼人家速射槍還能說幾句哲理的話兒,你就靠邊站吧。”
“我說的是外形,林銳,你別打岔!”掐煙卷的一聽自己被說沒文化,不由惱了,將厚實的手掌舉到我眼前,結巴著說道:“刀所在的位置一半以上都是半沼澤和淤泥地,像浸在水裏。而劍的位置,在一片怪石嶙峋的幹硬丘陵上,嗯。我們。。。我們所在位置正是刀的刀把,而第一動力源在遠處劍身位置!”
“老麥,別上火,快說說,你覺得目測下來去到那裏大概有多遠?”雀斑臉一聽找著位置,不由欣喜起來,她拍了拍我,焦急地問了起來。
“三、四英裏左右,在岩洞裏本該有一條直接通往那裏的路線,但讓人炸塌了,所以路程被延長,嗯。”掐煙卷的一攤手,無可奈何地說道:“我認為,起碼得走兩個多小時。不過。。。”
“不過什麼?”我和雀斑臉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似乎看見有幾束射放頭燈光照,在峽穀刀劍交叉的地方,大概距離我們有一小時上下路程,嗯。”他扶著下巴,思索道:“這麼一來,他們是敵是友?難以辨別。射放頭燈不僅我們的人會使用,襲擊大家的神秘人也一樣使用。但你們不必驚慌,光束就幾道,我判斷可能是兩到三個人上下,而且他們似乎也在探路,或許並不打算往這裏來。剛才我就是辨別他們的行蹤才在懸崖上多待了一陣,嗯,誰知道呢。”
掐煙卷的說罷,徑直走到助手身邊,從搬運過來的槍械箱內找了一個手槍消音器,開始加快腳步往廢村另一頭走去。雀斑臉還以為他打算搜索一下附近剪除潛在威脅,而我卻明白,這家夥又打算獨自行動了。
掐煙卷的行事風格便是如此,若你與他同行,稍不留意猛一回頭,這大個往往會失去蹤影,招呼都不打一聲。不過,你不必多擔心其他,他消失必然有其原因,不知什麼時候,他又會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你身後,而你問他做什麼去了?他則一聲不吭地抽煙,哼哼哈哈應付你。
總之,你想從他嘴裏知道答案,比登天還難。
我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他去路,開始質問。不過我還未開口他這回自己先說明起來。
“大家暫時待在這兒,不是件事兒,峽口邊那幾道光束,現在仍很難辨明是不是威脅。我打算突刺過去,三、兩個我應付得來,嗯。”他推了推墨鏡,說道:“最低限度,若是敵人,我能將威脅留在最遠處,給你們爭取更多時間轉移,你肩負這三十多人的隊伍,不能有任何閃失。我不善於照顧別人,就這樣吧,你閃開。”
我知道掐煙卷的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符合軍事邏輯,他在我們三十餘人裏,作用就是充當斥候和尖兵。在格魯吉亞時,他與帕頓兩個一路摸去戍衛師戰管電腦控製台,沿路撂倒幾十個小兵,這樣的身手擔當突刺任務再合適不過。隻是在後援隊伍裏,不論黑衣人還是助手,都十分崇拜他的能耐,有這麼個人壓陣人群會乖乖跟著走,而若是少了他,我不一定能壓得住人群。屆時一盤散沙,若各自為戰不服從分配,缺乏紀律性則必然失敗。當我還想繼續說些什麼,泥屋裏傳來生物學家和外科醫生找我的說話聲,我轉過臉去回應幾聲,再一回頭,掐煙卷的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因而,我隻得悻悻地往泥屋走去。
“她恢複過來了!我正找你哪,”才一進門,我就撞在往外衝的Brad身上,他顧不上喘息,將我拉到人堆裏叫道:“你最好來聽聽她所說的話,簡直是匪夷所思!”
我聞訊立即快步走到女孩跟前,努力壓製住內心諸多疑問,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嘴臉,問寒問暖道:“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
“我。。。我看見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遠遠超乎我的預料之外!”女孩滿眼驚恐,使勁拽著我的肩頭,喘著粗氣開始咳嗽。我讓助手給她找水喝,不料她卻一擺手拒絕了,然後將嘴唇湊近我耳邊,艱難地說道:“他們共有兩個,一個是傀儡師,還有一個是人!一個金發男子!他懂得支配傀儡師。我不懂他將我帶走為了什麼,但從一開始那男人就沒打算讓我活著!他將我丟在這裏,然後鳥來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著急,你現在脫險了,”我雖然大吃一驚,但礙於四周都是人道主義信仰的醫學家,我不便逼迫她繼續盤問。於是我對著瘦子一揚手,讓他拿些蛋白質條過來給女孩補充熱量。她顯得很虛弱,甚至連伸手來接都沒有氣力。一個疾控中心的老頭幫著她將那白色的凝固條切片,合著帶進來的礦泉水給她喂下。女孩繼續喘氣加呻.吟,又折騰了幾分鍾,這才平靜下來。
“你能聽懂她說的是什麼嗎?什麼鳥?傀儡師又是什麼?”外科醫生湊近我,搖著腦袋說道:“我們都沒有體驗,剛才是第一次下刺豚艙,這裏所有的人,就你和Frank熟悉,她說的到底是什麼?”
我看了一眼生物學家,點點頭讓他向眾人解說前幾次艙子底下的大戰細節,同時我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躺倒在地的女孩,總覺得有些怪異。她比起玻璃陣內穿隔離服時,明顯讓人感到縮水了,當時的她比我略矮一些。但現在,她又矮下去不少,大概到我鼻子高度。說開又說,事實上我已經記不得和發言人當初剛遇見時,她究竟有多高,總之,前後幾小時我遇見這人,高度明顯有差異。
“鳥是什麼意思?”正在我思索時,生物學家在背後突然拍了我一下,問道:“艙子底下隻有活屍,哪來的鳥?你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我哪知道?可能是她被逮到這裏關底下的原因吧。”我撇撇嘴答道,然後將目光移向外科醫生,谘詢他佘羚這會兒能不能開始問話。Brad表示這都沒問題,但盡量別去多刺激她,女孩現在挺虛弱,能不能撐到第一動力源目前還是個未知數。大家不可能會在這條廢村住下,當下首要的是與我們自己人彙攏在一起。
我給佘羚找來一隻尼龍包當作枕頭,讓她上半身半坐起來感覺舒暢些,然後在邊上蹲下,開始了盤問。
以下時間裏,是佘羚的敘述,(至於真假,隻能另行判斷):
“在刺豚艙內她最後一次使用景教屍眼,埃蓋翁出乎意表地猛然出現,席卷著她爬上艙子內的管道裏,然後在底下我們一幹人等追擊中,通過沉船內的破洞跑到大型車道的另一頭。
時隔不久,被阻擋在沉船另一頭的我們,無計可施,隻得悻悻離去。埃蓋翁再次挾持她返回艙底,然後穿行錯綜複雜的石縫,最後來到了礦車月台區域內一處坑道裏。
這時,她發現黑暗盡頭站著個人,正在等著。這個人約摸是個瘦長體型,環境漆黑辨不清外貌,他能說流利的英式英語,大概是利物浦地方口音。
這家夥與埃蓋翁似乎是主仆關係,他能夠操縱怪物去辦事。到了坑道,埃蓋翁就地將她扔下,自己跑了,然後這個神秘的男子,捆住女孩拖著她繼續穿越石縫,將她囚禁在一個混凝土澆灌的陋室內。至於這個地方是哪裏?女孩辨別不出,但隱隱感覺屋子外顯得異常吵鬧,除了人聲還有蒸氣聲,空氣熱得令人感到窒息。她被鎖在裏頭,沒多久便脫水,神智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神秘男子再次出現,興許是感到不妥,擔心將人監禁在此容易被發現,將她從小屋內再次帶走。第二次穿過刺豚艙,跑回地下河的某處,來到一片亂石叢生的淺灘邊,給她注射了一針致幻藥劑,拖著她上了隻木筏。
此後她受藥物影響,眼前滿是白光和跳動的光點,無法辨別自己所走的全部路線。待到恢複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峽穀。。。”
“停!”我打斷她的敘述,歪著頭看她,突然伸出手在她全身亂摸起來。一幹人等覺得我怪異無比,剛想製止我的粗暴舉動,此時的我已將手探入她雙乳間,打從潛水服拉鏈裏找出一件東西來。
這件東西,便是當時發言人發現援救無望,情急之下塞在她身上的手腕式地圖複製儀。女孩或許認為這東西將會帶人最終找到她,一直十分謹慎地藏著它。雖然受到幹擾信號影響,這塊手表無法將路線回傳給五人組,但它卻能忠實地記錄下自己所曆經的路線。
當我聽到她形容自己被囚禁在一個十分炎熱、四周嘈雜無比的環境裏,就聯想到一些我始終得不到答案的細節問題,結果通過發言人手表一對照,所有零零碎碎的線索拚在了一起。她所待的小屋和月台僅有一牆之隔,位置,正是被塗著紅油漆讓人寫著“Goal”的背後!
那根本就不是讓鐵櫃子蹭掉油漬,就是監獄(英式)的含義!那個寫字的人,可能過去也曾被人關在這個地方。脫出後,此人用油筆在牆上寫字,便於提醒未來進洞的人看到!
所謂的“神秘男子”或許擔心月台一帶會讓雇工亂挖無意中發現她,因而又將她轉移到了其他地方。跟著手表上地圖一直延續,顯示得不很清楚,時斷時連,最終出現在峽穀。隻可惜手表功能僅有這些,記錄不了日期,無法辨清幾個關鍵點抵達時間,一切正如她所說的那樣。
女孩瞧見我肆無忌憚地將手伸到她衣內掏摸,還以為我打算吃她豆腐,臉上氣得紅一陣白一陣,但最後發現我僅僅在找手表。這才平靜下來。嘿嘿,其實怎麼說呢?佘羚長得不錯,體態玲瓏輕盈,凹凸有致,外貌清純,是不少大學四眼男孩的夢中情.人。隻可惜我審美觀裏對青蔥學子初戀觀素無愛好,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是發言人的,見到他時記得還他。”我將手表丟給雀斑臉,掏出一支煙,示意她繼續往下說。女孩瞪了我眼,又開始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