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此間的少年(1)三個室友(3 / 3)

其實客觀來看,暫且拋開芝麻不夠持久這個問題避而不談,不得不承認他跟陌生姑娘搭訕還是頗有一套路子的。常用伎倆是連續一個月堅持每天在固定的時間段於固定的地方蹲點,比如上午九點到十一點在圖書館五樓寫作業,下午一點到三點挪窩到二樓看書,三點到五點再去七樓機房上機。如果恰巧連續幾天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蹲到同一個漂亮妹子,他就會厚顏無恥地湊過去,“嗨,這位同學,你是不是經常來這邊自習,我好像每天都能在這看到你。”當然前提是芝麻的長相的確很具有迷惑性,有點像帶著點流氓氣息的陳柏霖。

比較尷尬的是偶爾會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遇到室友耗子。

通常耗子自習就是一整天,上午在圖書館五樓見到芝麻時難免倍感詫異,但還是熱情洋溢地跟他打過招呼,那畫麵就像是到火車站接人。下午去二樓借參考書又碰到站在書架後縮頭縮腦的芝麻,看他的眼神就有點像在看一個神經病。耗子不知道的是,芝麻耗費在泡妞上的精神與他決意變身學霸的毅力相比隻多不少。

另外比較讓喬小麥頭疼的是和芝麻一起去食堂吃飯。打飯時芝麻總是在四處張望,尋覓人群中的靚麗身影,如若看到食堂某處坐著落單的漂亮妹子,便會立馬指使喬小麥打好飯坐到漂亮姑娘鄰桌,片刻之後他再坐過去假裝與喬小麥偶遇。還要務必保證他的座位是與姑娘互相可以望到的四十五度,一半明媚,一半憂傷。為此,喬小麥有意將自己的吃飯時間調整到與其他人不太一樣,才沒有淪落為芝麻借以搭訕的道具。

當然,芝麻也不是沒有吃過癟。

有一次芝麻徑直走在圖書館一樓寬敞的大廳裏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一個蓮步生姿的清純靚妹從外麵進來,潔白無瑕的休閑襯衫,緊身牛仔褲包裹出迷人的線條,令久戰情場的芝麻一個照麵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心想要是和如此美女就這麼擦肩而過了回寢室還不得擰著大腿直呼後悔。

眼看就要錯過機會的他急中生智,從褲兜裏摸出一張紅色的毛爺爺扔到身後假裝是自己掉的,等迎麵走來的美女撿起來還給自己再趁機搭話,真是一段美麗的邂逅。打好如意算盤的芝麻嘴角帶笑,與美女身影相錯時心口小鹿亂撞,恍然覺得自己的又一春就這麼到了。沒走出幾步果然聽到美女停下腳步,彎腰撿錢的聲音,芝麻配合時機恰到好處地轉過身來,正巧看到美女將撿起來的紅色毛爺爺麵不改色地揣到自己牛仔褲後兜裏,接著施施然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芝麻頓時石化當場。

對此他反思出的教訓是,不敗家怎麼成家。

談戀愛跟結婚不一樣,想法不重要,感覺才重要。雖然不少人對芝麻的生活作風問題直言不諱,你這是耍流氓你知道嗎?但芝麻的座右銘就是“男人不流氓,發育不正常。”這種無懈可擊的邏輯似乎讓所有事物的存在和發生都顯得合理化了。

在芝麻的戀愛對象遍及同屆妹子、師姐以及師妹後,學院裏往屆專挑師妹下手的師兄們深感到後生可畏。

他也不是沒有別的愛好。泡妞泡累的時候,芝麻喜歡在寢室裏把音樂開到最大聲,放一些當時很小眾大多又並不悅耳的歌曲。他聽李誌、聽gala、聽痛癢、聽宋冬野、聽逃跑計劃、聽左小祖咒……在這些人或組合的歌爛大街之前就開始聽,還把他們的歌設成手機鬧鈴不定期切換,而且從來不在歌聲響起的第一時間起床把鬧鈴關掉。所以每個有課的早晨桃子和喬小麥就像是被魔音洗腦了一樣,天長日久竟也能在爬起床伸懶腰的同時跟著大聲和幾句《水手公園》的調子——

如果感到悲傷我會陪你曬太陽

不帶雨傘不戴手表不慌也不忙

翻個跟頭喝瓶汽水生活有希望

忘掉煩惱忘掉憂愁天空真晴朗

如果感到快樂我會陪你去遠航

阿貓阿狗海綿寶寶全部都帶上

手牽手肩並肩我們含著棒棒糖

不怕失敗不怕黑暗迎麵浪接浪

……

歌,沒有變過,改變的隻是聽歌的人。

很久以後隻身返鄉的喬小麥開始接受這些歌曲並忍不住單曲循環的時候,時光仿佛倒流了。他看到自己第一次代表學院出戰學院杯那天,環化學院0:1落後於材料學院,全場沒有人知道場下的喬小麥球踢得怎麼樣,也沒人在意。中場休息時是作為觀眾的芝麻突然站出來,當著比自己大一屆的球隊隊長強哥的麵指著喬小麥說:“讓他上啊,他是這裏麵踢得最好的,比你們所有人都好。”

後來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幸不辱命。

有這樣一個室友是不是福氣喬小麥不知道,但他的確是挺服氣的。

因為折騰到現在,芝麻的工作和女友都趨於穩定,從前那個情場浪子鬼見愁好像一夜之間轉了性,變成一個不再那麼遊刃有餘的人。

我們一直都小看了芝麻,或許隻是一直都不願意親口承認罷了。除了泡妞,他還是有點別的什麼。喬小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