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3)

她詫異道:“羅兒?”

暗夜羅喘息:“快點告訴我,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她搖搖頭,笑道:“壞孩子。”見他如此固執堅持,她終於妥協了,伸手捏一下他的鼻尖,無奈道,“那好吧,我是杯兒。”

杯兒……

暗夜羅的天靈蓋仿佛被巨掌擊中!他五官顫抖,邪美的容貌亦開始扭曲!喉嚨一甜,胸中一口熱血“哇”地噴湧而出!

她是杯兒。

她是他的杯兒!

…………

……

晨曦中。

她在溪邊旋舞。

草尖上露珠被她的裙角飛揚成晶瑩的薄霧。

他躺在草地上,嘴裏銜著根青草,手指把玩著一隻黃金酒杯。杯身映出她翩翩的舞姿,襯著黃金的光芒,美得蕩人心魄。

“喂,我不想喊你姐姐了!”

他抱怨地喊道。

她徑自舞著,融化在朝霞、青草、溪水、野花、蜻蜓交織的美麗世界中,沒有理會他孩子氣的話。

“你聽到沒有!我往後不喊你姐姐了!”他苦惱地飛旋酒杯,低聲道,“喊你姐姐,就好像永遠也長不大。”她越來越美麗,江湖中越來越多的人為她的美麗傾倒。

他害怕在她心中自己永遠隻是一個弟弟。

她停下舞蹈,坐到他身邊。捏捏他的鼻尖,她的聲音就像哄一個孩子:“怎麼不開心了呢?”

酒杯在空中輕盈旋轉。

他兩眼放光道:“我往後叫你‘杯兒’好了!”酒杯飛舞就如她的舞姿,有燦爛的光芒,有纖細的腰身,有細潤的肌膚。而且,酒杯就在他的掌中,可以讓它舞,可以讓它靜,也可以讓他用嘴唇細細地品嚐。

“多奇怪的名字。”她笑著搖頭。

“好不好?你作我的‘杯兒’。”他逼近她,目光執拗。

在他的目光下,她忽然驚怔。

她知道他已經殺了許許多多的人,暗河宮的名號在江湖裏也已經重振聲威,但是在她的心裏,他一直隻是一個孩子。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帶著噬人的野性!

或許,羅兒真的長大了。

她笑容溫婉:“我是你的姐姐。”

“杯兒,作我的杯兒!”他央求。

“這個名字不好聽啊。”

“好聽!”

她依然搖頭。

他生氣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快說!你答應作我的杯兒!”

“羅兒,好痛。”她呻吟道。

“答應作我的杯兒,就放開你。”他手指更加用力。

“不。”

他怒火上衝,突然將她拉近!滾燙的呼吸,他的嘴唇離她隻有一寸!喘息著,他貼近她殷紅的雙唇!

“作我的杯兒!否則,我就將你變成我的女人!”

那一天。

她終於還是妥協了。

……

…………

暗夜羅的淚水是血紅的。

他抱住她,淚水自緊閉的雙眼滑落。血紅的淚水,蒼白的麵頰,他不可抑止的悲傷像詭異而淒美的圖畫。

她愛憐地撫摸他:“羅兒,對不起。”

他抱緊她。

“我生病昏迷這十九年,你一定很辛苦對嗎?”她歎息,努力笑著,將自己的淚水趕走,“放心啊,現在我病好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暗夜羅隻想將她抱在懷裏。

其他的事情,他什麼都不要去想。

“十九年來,你一直都在暗河宮底嗎?”她輕聲問道。

“嗯。”

“一直在地底,見不到陽光,沒有新鮮的空氣,使你的身體不再健康,神情那樣憂鬱。”她撫摸他的長發,“都是我的錯。”

她的手如此輕柔。

暗夜羅血紅色的淚輕緩地奔流。

“不想讓你再練功了,不想讓暗河宮再稱霸天下了,”她抱緊他,“羅兒,姐姐隻想你快樂幸福地生活。”

******

第二天早晨。

如歌睜開眼睛。

她覺得四肢酸麻,好像是被人捆住睡了一晚,腹部沉甸甸的,有些透不過氣。

看過去——

她霍然大驚!

隻見暗夜羅趴在床邊睡著,左手握著她的右手,腦袋枕在她的腰腹。他睡得很安靜,蒼白的麵容也仿佛有了些血色。

“你幹什麼?!”

如歌瞪著暗夜羅,用力起身將他甩開。

暗夜羅盯緊她,眉心朱砂漸漸由鮮紅轉為陰暗。他長身而立,眼底迸出無情的光芒,好似她是他刻骨銘心的仇人。

“你為什麼回來。”

他的聲音沉痛得如詛咒一般。

如歌怔住。有一瞬,她以為自己會被他狠毒的目光殺死。

“等一下!”

她喊住拂袖盛怒而去的暗夜羅:

“你不要走!”

暗夜羅沒有回頭,他像是已無法容忍看到她的臉。

如歌道:“今天是第十天。我要見玉師兄。”

暗夜羅冷笑道:

“見到他,你會後悔。”

如歌驚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暗夜羅挑眉道:“欺騙背叛我的人,等待他的隻能是地獄。”

如歌咬住嘴唇,努力克製身子的顫抖。

“我要見他。”

******

暗河的水在地底緩緩流淌。

四周盡是黑暗,隻有石壁上幽暗的火光映在水麵。暗河的水似乎也是黑色的,偶爾閃動的一絲漣漪,像烏雲鑲的金邊。

死寂的黑暗裏。

如歌的心慢慢下沉,一種窒息般的恐懼令她的喉嚨幹啞。她想要飛奔過去的雙腿忽然像灌滿了重鉛!

她看到了玉自寒。

他坐在木輪椅中,青衣如玉,微笑寧靜。或許因為許久未見陽光,他的肌膚蒼白而透明,身子也似乎比以往更加單薄。

他正在咳嗽。

劇烈的咳嗽使他的肩膀顫動,似乎肺都要咳了出來。掩住嘴唇的絲帕上,是斑斑的血跡。

這樣的玉自寒,恍惚間給如歌一種感覺——

他隨時都會死去!

如歌驚怒攻心,對暗夜羅喝道:“你對他做了些什麼?!”

暗夜羅低笑道:“他原本就是一個病弱的廢人,如今不過是回到原來的模樣罷了。”

不——

不對!

如歌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事情絕不像暗夜羅說得那樣簡單!

如歌走向玉自寒。

她喚著他的名字:“師兄……師兄?!”她把聲音逐漸放大。可是,他卻好像一點也沒有聽見!

玉自寒咳嗽著。

他仿佛一點也感覺不到外麵的世界。

如歌開始發抖。

暗河的水漆黑死寂。

暗夜羅笑得無比得意:“不僅他的耳朵重新失去了聽覺,他的腿也再次無法走路。”

如歌捂住嘴。

這一刻,她恨極了暗夜羅!

她沒有想到一個人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先讓玉自寒可以聽到可以走路,讓他和正常人一般無異,然後再硬生生將這一切全部奪走!

暗夜羅揚聲大笑:

“這樣就叫殘忍嗎?你未免太小覷了我!”

如歌渾身冰冷。

恐懼和不祥的感覺如冰窟般將她凍僵!

暗夜羅笑得那樣多情:“你看看他的眼睛,清俊的雙眼,如春水般溫柔的雙眼……”

玉自寒咳嗽著,他向如歌的方向抬起頭,他好像感覺到什麼,眉頭輕輕皺起。

但是,他沒有看到她。

他的雙眼俊秀如昔,然而,卻沒有了焦距!

如歌的手輕輕晃了下。

終於——

淚水瘋狂地流下她的麵頰。

他看不到了。

暗夜羅把他的世界變成了一片黑暗!

暗夜羅嗅著黃金酒杯中的酒香,遺憾道:

“很奇怪,為什麼像他這樣渾身殘疾的人,依然會有一種近乎完美的氣質呢?如果他不曾背叛我,那將會是多麼迷人的男子。”

如歌蹲下來。

她蹲在玉自寒麵前,將臉上的淚水擦去,她努力微笑。

“師兄,我來了。”她輕聲喚著,“我是歌兒啊,我來看你了……你……怎麼又咳嗽得厲害了呢?”

玉自寒沒有動。

他聽不見。

他看不見。

如歌輕輕握住他的手,趴在他的膝頭:“你真是一個壞師兄。每一次都答應會好好照顧自己,卻每一次都沒有做到。”她的麵頰在他膝頭蹭著,讓他的衣裳吸幹她的淚水,“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生你的氣,生氣到再也不想理你了。你為什麼總是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