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但他們絕對不乏愛心,也不缺義心,而且他們常常是很仗義的一個階層。別人有了困難,他們願意幫助,而且說幫助馬上幫助——該出手時就出手。別看他們最習慣的人際方式是AA製,但別人有了困難的時候,他們就不管AA製不AA製了,常能挺身而出,而且不圖虛名。新人類做了的事,是不喜歡張揚的,而且你讓他張揚,他也不會。(12)本性自由,不受束縛新人類本性自由,特別喜歡與異性來往,但不一定談情說愛,更談不上誰和誰來往一多就愛上誰了。這一點,老前輩們頗看不慣。為他們著急,為他們擔驚,怕他們早熟,怕他們陷入歧途,以致看見上小學的兒子與人家的女孩來往也多心,看到上中學的女兒給男同學發短信也害怕,看到孩子的來信,就忍不住要關心關心那裏麵的內容,看到街上的男孩兒和女孩兒在一起瘋玩瘋樂甚至手拉著手,不覺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其實,這些對新人類而言,完全是正常的、自然的、必需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也沒那麼多事。多說幾句話就能怎麼著了,可笑。接個吻,天就塌下來了,更可笑。對於父母親的關心,他們往往認為是多餘,而且最喜歡質問他們煩不煩,累不累。新人類喜歡與異性交往,但不一定喜歡談情說愛,那些真的動不動就陷入愛情深淵的青年人,往往與新人類無關——他們骨子裏依然太傳統了些。新人類不喜歡把愛掛在嘴上,對性這件事確實有些百無忌諱,事實上,他們對性事的了解,真的不比他們的前輩或老前輩少。而且喜歡聽人家講和性有關的事,特別是聽有趣的人講和性有關的笑話,開和性有關的玩笑。這一點,和美國的情況都不大一樣。中國的新人類,不能說個個是談性的能手,但性對他們絕對是尋常事,又是很有興味的事。一些漂亮的女孩,聽別人講性故事,開性玩笑,一邊哈哈大笑,一邊還想再聽,聽了一段又求別人再來一段。新人類的性愛觀點是開放的,他們在這個領域如同在其他領域一樣,最害怕的,是受束縛,隻要不受束縛,怎麼愛都可以,一受束縛馬上改變風向。新人類怕受束縛,也怕受子女的束縛,所以他們中就產生丁克一族。丁克者,即夫妻雙方都有收入甚至都有很好的收入,但是絕對不要孩子的夫妻生活。他們不要孩子,並非不喜歡孩子,但為著不受束縛,寧可多買幾個土娃娃、洋娃娃、布娃娃、小布娃娃。順便提一句,他們不僅怕受孩子的束縛,就是養寵物,也不願親自動手飼養它們,寧肯買個電子狗或者電子鳥。您要說,電子狗、電子鳥怎麼比得上真狗真鳥,那您就不了解新人類了,他們的思維方式是,希望得到養寵物的妙處,但不希望接受養寵物的麻煩。新人類怕受婚約束縛,因此,寧可選擇同居。同居造成了不良後果,是沒有法律保障的,新人類有文化,又不弱智,這一點,他們當然懂得。但一想到結婚已經如此麻煩,將來萬一離婚,分割財產又是如此麻煩,雖然同居缺少法律保障,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同居的好。新人類更怕受無愛婚姻的束縛,所以,他們即使決定結婚了,也要對這婚姻作出理性的思考。說白點,就是未曾結婚先想到離婚,而且要為可能的發生的離婚做好種種準備,其中最要緊的一件事,就是實行婚姻AA製。吃飯AA製,是各付各賬,婚姻AA製也是各付各家庭賬,比如,每人每月各交一定數額的家庭生活費,其他事情,各人自便。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進行婚前財產公證。說明哪些財產是我的,哪些財產是你的,防備將來離婚時,渾水摸魚,糾纏不清。未曾結婚,先想離婚,這婚還結個什麼勁?——傳統的中國人常常會這樣想。他們覺不出他們的這種思維方式其實並不科學。如果以此類推,吃了飯還要大便,喝了水還要小便,那這飯還吃個什麼勁,這水喝個什麼勁?再以此類推,人有生就有死,有生必有死,既然人人都必定是死,那還活個什麼勁?離婚盡管離婚,結婚還要結婚,這在新人類看來完全是兩碼事,正如大便盡管大便,小便盡管小便,該享受吃的樂趣還是享受吃的樂趣,該享受喝的樂趣依舊照喝不誤。新人類甚至害怕受愛情的束縛,因此他們常常主張,不要愛那麼多,最好愛一點點。美食雖好,吃得太多,會發胖,有些節製,也很不錯。但這並不證明,他們的愛不真切,不投入,不專一。新人類的愛,用幾句歌詞表示,愛是這樣的:愛到極度瘋狂,愛到無法想象愛到像狂風吹落的風箏失去了方向然而,不受束縛,真的不愛了,既不尋死覓活,更不死纏爛打。愛時固然瘋狂,不愛了,就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沒有愛情維係,正好解脫自己——解脫,是肯承認這是個錯我不應該還不放手你有自由走我有自由好好過解脫是懂擦眼淚看以後找個新方向往前走這世界遼闊我隻是實現一個夢把這一段和前一段歌詞的意思連在一起,就是新人類的愛情觀。然而,說愛情觀又有點老氣橫秋了,新人類要的隻是有了愛情生活,很少關心什麼“觀”不“觀”的。但他們有愛情,而且愛得一點也不比別人少。他們不但有愛情,而且有愛心。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父母的寵兒,他們的父母深愛著他們,而他們也深愛著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朋友,隻是那表現方式是新人類式的。新人類的愛,並不拒絕犧牲,隻是不肯失去自我。(13)傾心舒適,酷愛真酷新人類傾心舒適,誇張點說,世間一切舒適,他們都想嚐試嚐試。看漂亮女孩,舒服舒服眼;聽美妙音樂,舒服舒服耳;開有趣的玩笑,舒服舒服嘴;遊山玩水,舒服舒服腿。為著興致的一時舒適,他們不惜大把花錢;為著感情的一時舒適,他們也不拒絕一夜之歡。至於那些與舒適相關的事物,他們樣樣都知道,而且樣樣都喜歡。舉凡香車寶馬,盛筵星樓,俊男靚女,名牌服飾,別墅莊園,但能有的,全都憧憬。然而,新人類雖有憧憬,但不耽於幻想。相比之下,他們更喜歡眼前的口腹之樂。他們喜歡洋餐,但不拒絕中餐,不管洋餐中餐,隻要合口就好。他們喜歡大場麵,但絕不拒絕幽然秘所。大場麵有大表現,大表現有大快樂,大吃之快大喝之樂。幽然秘所,情趣悠閑,燭光閃動,愛意綿綿。他們喜歡幽靜,又不拒絕熱鬧,甚至大鬧特鬧,亂鬧瘋鬧,鬧得天花亂墜,尤其喜不自勝,而且鬧盡管自玩,絕然不妨害吃喝,非得朵頤大快,才是真的喜歡。新人類重視吃、穿,不但掛在嘴上,而且真有講究,不但真有講究,而且真有品位。床不好,自然不行,沒有一張好床,哪來的好夢;坐椅不好,也不行,沒有一把好的坐椅,那來好的談笑之情;沒有好的裝束,尤其不行,衣著都不到位,連人類都快不算了,還算什麼新人類!新人類傾心舒適,但不一定非要奢華。與奢華相比,他們更追求個性。100個百萬富翁,排在一起,可能找不出幾個有個性的形象來,但1000個新人類放在一起,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他就是他。新人類傾心舒適,酷愛真酷。酷已經十分醒目,但好像還不夠刺激。實際上,酷與酷也有不同。隻是穿得酷,長得酷,不過是表麵文章,不算真酷。真的酷者,未見其人,先見其心,他們要做的常常是常人不能做,不肯做也做不來的事情。所以新人類,可能不佩服任何一個政治領袖,但他們絕對佩服餘純順。他們能不能成為餘純順不說,單那精神,就給他們以酷的感覺。真的酷者,是敢冒天下大不韙的人,然而不是與天下人作對,而是與天下人不同。他們敢爬最難爬的山,敢遊最危險的河,敢走最荒涼的沙漠,敢開最具挑戰性的車。唯有此等樣人,才是真的酷者。(14)隻有同感,沒有一律新人類與新人類之間,隻有共同傾向,沒有統一規則。新人類是最個性化的,最反感的就是千篇一律;執著於單一風格的,新人類中沒你。新人類是最自由化的,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愛好。一件好事,你喜歡,你去好了,我不喜歡,我就不去。你有卡迪拉克,也拉不走我,你有千萬理由,也說不服我。新人類並不拒絕傑出,但也不拒絕平庸,愛傑出的盡管傑出,我不愛傑出,便與傑出無緣。我隻愛平庸,認定平平庸庸是神仙。新人類不拒絕思考,但也不輕視淺薄。而且他們根本也不認為有什麼行動隨隨便便就可以被人冠名為淺薄。你愛思考,盡管思考,思考成了愛因斯坦,也是你的事。我不愛思考,就愛塗口紅,畫眼影,玩跳舞毯,吃口香糖,大腦閑閑,樂而忘返。新人類喜歡問為什麼,但當他們連珠炮式地問你為什麼的時候,內心所要表現的可能隻是一種興趣,也可能是不愉快的情緒狀態。雖然他們特別喜歡問為什麼,其實並不想知道為什麼或為什麼為什麼?他不過問問而已,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你不回答,他可能自問自答,你回答,他也可能並不聽你回答。新人類也有喜、怒、哀、愁,然而都是個性化的。哭就哭,哭不一定代表軟弱;笑就笑,笑不一定代表高興;哀就哀,哀不見得非讓天下人都知道;愁就愁,愁的白了頭發,就把它染成紅的。老人類人人像人人,新人類自己像自己。(15)古今中外,一通兒戲說新人類有點沒正經,根據是,他們很習慣也很喜歡“戲說”。喜歡戲說,就厭煩正說,你給他講包青天,講曆史上的真包青天,他不高興聽;講古典小說上的包青天,他不耐煩聽;講民族戲劇中的包青天,他不作興聽。你講包青天,最好是戲說,如同電視劇《少年包青天》那樣,雖然生在儒學時代,一定要會玩,會樂,會男女授受大親,會談情說愛。喜歡戲說,就反對雅說。唐伯虎三笑點秋香,那就雅了。雅了,讓新人類覺得不自在,甚至不舒服。他們心目中的唐伯虎,應該是搞笑的,有點米老鼠或唐老鴨式的;或者臉上有塊白豆腐的,行動有點瘋瘋傻傻的。雖然瘋瘋傻傻,但又不失聰明,雖然不失聰明,倒或有點可笑。至於才子不才子,不是主要的。唐伯虎隻是個符號,能戲說唐伯虎才引人發笑。喜歡戲說,自然反對“真”說。說到乾隆,說成曆史了,沒勁了,一個清朝的皇帝,有什麼看頭。別說清朝皇帝,就是華盛頓、羅斯福,也未必能引起新人類的興趣。他們要看的乾隆,不是真的乾隆,而是好玩的乾隆。服裝對不對,沒關係,語言對不對,沒關係,風俗對不對,沒關係,景物對不對,沒關係。那些讓老藝術家們深惡痛絕的曆史失實,“穿幫”露餡,在他們看來,全不算一回事,隻要看著好樂,我就投你一票。新人類喜歡戲說,因為他們重的是感覺,要的是情緒。所以,在老人類看來,未免有點文化斷裂之嫌。然而,有一位新人類的知心者飛飛說得好:“我斷裂,我怕誰。”飛飛這樣寫道:現代人是斷裂的,他們的生活乃至文化,也是如此。“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這等詞彙隻能是老土的代名詞,而采樣、跳切、拚貼、逆向思維是屬於青年一族的。看電視、MTV絕對是現代人的新寵,而從那一幅幅經過精美構圖、精心剪輯,並毫無意思的畫麵裏,他們看見的體會到的是一種情緒,足夠了。……有著看尼采那空閑,上網不是已經和多少MM(姑娘)聊上了。新人類喜歡幾乎一切最現代最前衛的內容,然而,他們並不拒絕土得掉渣兒的東西,也不輕視洋人的玩意兒。但他們有自己的處理方法。多麼莊嚴古老或者洋氣十足的內容,經過他們一處理,就生活化個性化而且娛樂化了。中國的古代陶瓷,偉大不偉大,新人類也玩這個,但他們不是玩收藏,而是玩“陶吧”。洋酒名氣響不響,價值貴不貴,新人類也要嚐嚐,但他們並不想為此付出半年的勞動代價,卻喜歡高高興興進酒吧。舞蹈雅不雅,古典舞雅到出神入化,現代舞且雅且俗、俗而又雅,新人類觀賞之餘,還要自己參與,他們會興興致致赴“舞吧”。一切古的洋的,都要為今人所愛,今人所用,這本是一條萬古從新之路,隻是新人類的表現更其搶眼,並且更富於“玩”的色彩。(16)變幻無常,活在路上新人類的興趣大半發生在變化之中。他們喜歡變化,推崇變化,不變化就覺得沒意思。而且,他們的變,目的是沒有的,非要找一個目的出來,變就是目的。新人類喜歡新裝,但更追求時尚。他們對服裝的愛好是超常的,又是沒有一定之規的。今年喜歡長,明年喜歡短,春季喜歡綠,秋季喜歡紅。絕不似他們前人,因為喜歡西服,可以喜歡一輩子;因為喜歡旗袍,也可以喜歡一輩子。他們沒有這樣的觀念,他們的喜歡服裝,一大半是跟著心情走,隻要能娛我心,就愛你沒商量。新人類喜歡寵物,也沒有一定之規,不是玩鳥的永遠玩鳥,玩魚的永遠玩魚。您跟一個“鳥蟲”說魚,差不多等於跟文盲講粵語。新人類喜歡寵物,並不一條道走到黑。今天喜歡養小鳥,明天喜歡養小雞,後天喜歡養變色龍,大後天可能喜歡養毒蜘蛛或銀環蛇。蛇是怪物,老人們稱之為瘮人蟲,但新人類懂得科學,認同博愛,養起毒蟲,也毫不遜色。這就難怪有那麼一時,連蟑螂都成為他們的寵物,害得多少專家著急上火。其實,無須焦慮,他們的這種興致,不管好也罷,壞也罷,鐵定是無法持久的,過不了多時,便又關心別的寵物去也。新人類也有懷舊惑。而且,當此新、舊世紀之交,他們也忘不了那種纏纏綿綿的懷舊情緒。但他們的懷舊與老人類不同,他們懷念的多是與他們的個人感情有密切關係的一切,如一片做成標本的紅葉,一張兒時的照片,一件他年收獲的小禮物,以及一般唯有自己喜歡的回憶,以及那片片點點,時而想起時而忘記的如夢的記憶。新人類懷舊,懷舊隻是一時,把記憶中有趣的地方尋找出來,然後裝進新的人生,才是他們的真趣所在。新人類好變,他們的偶像尤其好變,以致有知情者提出:像歌星王菲、蔡依林以及“S.H.E”等,她們所要的隻有一件事,就是在外在形象上不斷地否定前一個“我”,演繹下一個“我”。古人雲:“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新人類不是這樣,他們寧可做一個多變的我,做一個夢中的我,做一個虛擬的我,做一個非我的我,當然到頭來,還是一個“新人類”的我。新人類也在變化,而且再新的人類也將老去。但因為他們追求的就是變,所以,變對於他們來說,就顯得雖有些無奈,畢竟不那麼可怕了。把頭兒歪歪,小手擺擺別把我們想得太壞把頭兒歪歪小手擺擺可不可以一起跳起來。這樣的情調正是新人類的情調,理解他們的便可以和他們一起起舞——跳起來,否則,他也絕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