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死是一個謎——永遠無解的謎(1 / 3)

十死是一個謎——永遠無解的謎

死是一個謎——永遠無解的謎

死是一個謎,它有多方麵的表現。死是一個謎,因為它是謎,所以它才那麼有震撼力,甚至可以說它才那麼有“魅力”。死是一個謎,作為一個人,正常情況下,都不會知道——不能確切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一死。人總是要死的,世間萬事萬物,唯此最公平。任憑千年鐵門檻,終究一個土饅頭。白癡也要死,天才也要死;小人也要死,偉人也要死;平民也要死,貴族也要死;囚犯也要死,模範也要死;男人也要死,女人也要死;凡夫俗子也要死,世外高人也要死。然而,我們以及我們的先人和後人且無論他是誰都不可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如果知道了,也就麻煩了。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確切死亡之期,這不是他的幸運,而是他的不幸。他可能因此而頹廢,也可能因此而沮喪,他可能因此而落魄,也可能因此而無所事事。而且隨著死期的來臨,他以及他的家人,將漸漸失去生活的樂趣,如果每個家庭成員都知道這一死期,他們或者會對“生”而失望,或者會對“死”而麻木不仁。我們想一想死刑犯好了。現在傳媒常常以此為題,寫死刑犯臨終前的狀態。這狀態,真正是又焦心又無奈。舊社會,死刑犯走上刑場的時候,總要喝得酩酊大醉,大叫“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的。現在這場麵沒有了,替代這場麵的,乃是一個一個的不眠之夜。人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因而更能有效地利用自己的生命。筆者的一位朋友在他去世前的一周,我們還在一起聊天,他告訴我,自己雖然年紀大了,但沒有什麼大病,隻是有些時候,有點哮喘,老毛病了,不礙事。另外肝上有個囊腫,大夫說沒什麼大關係。他告訴我,等過些日子,把它拿掉,雖然沒什麼大妨礙,留著它幹嘛?我們聊得很高興,於是作別,於是各自回家。然而,幾天以後,他去世了,死於那所謂“不礙事”的哮喘病。這是一位認識不久,又謀麵不多的朋友。然而,我聽到他的死訊時,還是要大吃一驚。而且,音容笑貌,久久不去。現在看來,他不知自己的死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倘若知道自己的死期,他的這一周一定過得太艱難太傷感太沉重。退一萬步,即使有那麼一天,人人真的對於自己的死期持無所謂的態度了——至少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情況,那麼,我依然認為,死期難測依然是一個命運和自然賦予我們的近乎美好的夢。死亡是一個謎,還因為人們無法預測或者無法準確預測自己的死法——到底怎麼死?什麼時候死,不知道,這是一個謎。通過什麼方式死,也不知道,這是又一個謎。當然這個謎與前一個謎略有不同。然而對多數人,甚至很多人而言,至少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他們既無法預料自己的死期,也無法預料自己的死法。如果一個人總想著自己怎麼去死,那麼,除非另有原因,這人一定是病了。大體說來,人們不知道自己怎麼死,這是一個謎。由這個謎而產生的種種後果,常能令人匪夷所思,從而為各種文學藝術創作提供了各種各樣的範本。人類常常不知道自己的死法,是因為這世界上意外的事情太多。所謂天災人禍,所謂福禍無常,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天災已是難料,例如,水災、火災、震災、風災,加上海嘯、泥石流、山體崩塌,各種災害,不一而足。還有人禍。人禍,包括戰爭及各種刑事犯罪,也包括一些因為缺乏常識,或者缺乏科學知識或者不遵守各種行為規則而帶來的傷害,比如,交通事故一項,其在世界範圍的死亡人數,已經大大超過二次大戰的死亡人數。科學技術給人類造福,但也帶來傷亡不少。比如,年年月月,因觸電而死亡的人,實在不是一個小數目。比如,年年冬季,因為用煤火取暖而煤氣中毒死亡的人數,也一定是個很大的數字。凡此種種,既是對人生的衝擊,又是對人類的挑戰,而且是通過死亡向人類的挑戰。人類文明的發展史,其實也就是這樣一部對待死亡威脅的應戰史,而且大體說來,我們的應對至今卓有成效。但是,道路還長,任務還重,問題還多,壓力還大。人類麵對種種死神的威逼,是哭是笑,由我們自己安排。死是一個謎,還因為死亡的體驗無法傳達。死,是死者的絕密文件,除去死者本人,他者一無所知。這就是說,一方麵,死的體驗,是人人都必然經曆的。因為凡人必死,你想不體驗死亡的滋味都不行。死神要和你握手,你可以拒絕它,但你不能永遠拒絕它,到頭來,這手是一定要握的。另一方麵,死的體驗又無法傳達給活著的人。因為什麼?因為當你真正有了死的體驗的時候,對不起,盡管您好心,您想把自己的體驗說給別人聽,然而,來不及了,您老人家已經死了。但有關於“瀕死體驗”的報道和書籍。《中國青年報》2000年6月8日登了一篇題為“人是如何辭世的”的報道。雖隻是一篇報道,並非不嚴肅,不認真。瀕死體驗也叫死亡測驗,文章說:在德國,曾進行過一次“死亡試驗”,參加試驗的有42名年輕力壯的男女誌願者。“死亡試驗”的確很簡單:利用藥物,使42名誌願者處於與死亡相似的完全失去知覺的境地。在22秒的短暫時間內,誌願者各有所獲——有的看見彩光,有的看見了親友;有的看見了自己發著靈光的“靈魂”從自己的肉體中“逸出”;有的看見了一條發光的“隧道”。報刊文摘,2000-6-22(3)而且,從報道以及相關的書籍中看,很多瀕死者,死前並不痛苦,不但不痛苦,且有著十分奇異的身體體驗。這篇報道還引述一位65歲的“死而複生”者的回憶說:我記得自己好像一朵輕雲,逐漸由我的內身上升到天花板。醫院的牆壁與鐵門都阻擋不了“這時的我”。我很快地飛出醫院,以越來越快的速度,飛向虛無縹緲的太空。接著我又以極快的速度,在一條無止境的隧道中前進。在隧道的另一端,我看到有一點亮光;這個亮光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大。當我到達隧道的盡頭,那光竟變成強烈無比的光源,我的內心充滿喜悅和愛,我不再有憂慮、沮喪、痛苦與恐懼。人之將死,竟有這般“美妙”的感覺,可說是善始善終,而且縱觀一生,好像有點哭著來、笑著走的意思,或者說來得火暴,走得安詳。這樣的體驗,我的一個至交也曾有過。他的感覺是:好像躺在一架車上,這車也絕不令人痛苦甚至還有些舒適的,但它飛快地向一個方向馳去。車的前方,仿佛有著數不完的關閉著的大門,但車一到,門就開了,通過了一道門,又麵臨一道門,到了某個地方,他似乎覺得那就是陰間的府第了,然而,這車即臨而不達,雖然依舊飛馳,卻駛不進這陰間之門。有研究者說,西方人基督徒多,到了瀕死的時刻,腦際中出現天堂或類似天堂的景象,順理成章。中國人的神鬼觀念強烈,雖有天堂之說,不及陰曹地府的印象深刻,有點別樣的體驗,也很正常。然而,認真地說,準確地說,這都不是死亡體驗,畢竟“瀕死體驗”與“死亡體驗”還有本質的區別,充其量,那不過是短時或較長時間的休克罷了。死的體驗,可以有,不能傳達。古來中國人對此思考不多,但也有些有趣的記載。且說一個大盜,臨刑之前,對劊子手說,把刀磨快些,來個痛快的。到了彼時彼刻,一刀掠頭,頭顱飛出,好像那頭顱還在大叫“好快刀”的模樣。那麼,真的叫出“好快刀”三個字沒有呢,語焉不詳——不確。這種體驗算不算死亡體驗呢?也很難說。而且,這種“好快刀”的感覺,是一種比較呢,還是一種感覺呢?要說比較,畢竟砍頭隻是這一次,又和什麼去作比較。要說感覺,似乎是有些感覺,然而,這種感覺還容得你“想一想”嗎?真的容得你想,那麼,也隻是想到刀快,而沒有想——體驗到死了。沒有體驗到死就死了,這可以算作死亡體驗嗎?縱然算是,也是特例,這隻是沒有體驗的體驗。而沒有體驗的體驗,又有什麼意義呢?死亡體驗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