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昌身體一震,隻覺得腳下似有千鈞重,那一步竟怎麼也邁不出去了。
二娘對自己,到底還是有些怨恨的罷?不然又怎會無端唱起這樣的詞句來?
他隻覺得自己這一個月來的冷落毫無道理,更是傷透了二娘的心,一時連見她的勇氣都沒有了。
歌聲暫歇,院子裏靜悄悄的,許久都沒有聲音。趙德昌直等得心煩,才停飛雪道,“姑娘,雖然已經入春了,風卻還是有些冷。姑娘加件衣裳罷?不然咱們回屋去?”
等了一會兒,才聽見二娘的聲音,冷冷清清的,不複從前嬌柔,“也好。”
不過兩個字,仿佛歎息,石子一般的落在趙德昌心上,讓他頗覺沉重。
“回去罷!”他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忽然就想起一闋小詞,“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
回去?張順子張了張嘴,看見趙德昌的臉色,什麼都不敢問,麻利的跟在後麵,回了澹然軒。
進了澹然軒的門,趙德昌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實在是自作自受。
其實女子善妒,本就是性情使然,再者子惠當初並未作出什麼逾越之事,便有幾分撚酸,也是情趣,偏被自己這般一折騰,如今卻是連見她的顏麵都沒有了。
他輾轉思量,仍是不知該怎麼與二娘和解,化解了她心中的怨憤。
張順子跟在一旁,大約也能猜到他的心思,便湊上前來獻計,“殿下莫不如賞賜劉姑娘些好東西?”
“賞賜?”趙德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似乎女子的確對金玉飾物,錦衣華裳十分看重,便也覺得張順子這個提議十分不錯。隻不知到底該送些什麼才好。
尋常的首飾珍玩,不足以表達出他心中的歉意。趙德昌便立誓要送個十分有臉麵的東西。
張順子又道,“前兒奴才還聽說珍寶閣來了一批好東西,不如奴才叫人去將那珍寶閣的掌櫃宣來?”
趙德昌想了想,也的確是個法子,便允了張順子,讓他去多找幾家人過來。
張順子手腳十分麻利,下午便將人都叫齊了。那些掌櫃聽聞是三皇子府要采購,自然是爭相上門。
不過趙德昌聽了他們各自介紹了鎮店之寶之後,頗為失望,裏頭並無讓人眼前一亮的物事。至少不夠格讓他拿去討好二娘。那幾個掌櫃見此,不由十分不甘。
那珍寶閣的掌櫃早有準備,見此情形,便將自己隨身帶來的匣子呈了上來。
張順子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匣子裏,竟是滿滿一匣子珍珠!
珍珠有東珠,南珠和西珠,國中尤以東珠為貴。這一匣子,便都是龍眼大的東珠,色呈粉色,質地剔透,個頭均勻渾圓,打開匣子,便是滿室生輝!
這樣好的珍珠,一個兩個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麼一匣子都是一般大,做成首飾,自然也格外令人矚目。饒是趙德昌這般見慣了好東西的人,也不由吃了一驚。
珍寶閣的大掌櫃見眾人都被鎮住,不由得意一笑,“這是小店才進來的貨色,隻因尚未尋到好的首飾匠人,亦不曾想到好的花樣,便不曾做成首飾。三殿下瞧瞧,可能入眼?”
趙德昌含笑點頭,“自然都是好東西,若是珍寶閣肯割愛,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那掌櫃將東西送來,便沒打算拿回去,便是趙德昌不買,他也要送的。因此聞言眉開眼笑,“小店開門做生意,自然是肯的。”隻要能搭上三皇子府這條線,還有什麼不肯?
趙德昌便將東西留下,叫張順子將人帶下去付錢,自己守著那一匣子珍珠,盤算著做個什麼送去才好。
隻是想來想去,都不得其法。畢竟就是專門做這個的珍寶閣都沒有好辦法,他自然也想不到。
等張順子回來,得知了他的這一苦惱之處,便道,“殿下何不就將這一匣子珍珠送過去?這般好的珍珠,若是做了首飾,反倒可惜了。送過去,劉姑娘願意拿來做什麼都成。”
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法子,趙德昌這才高興起來,立時便叫張順子將東西送過去。
隻是張順子歡歡喜喜的去,回來時卻是蔫頭耷腦的。隻將一張紙條遞給趙德昌,“這是劉姑娘給的,”
趙德昌接過來一看,卻見上頭寫著一首小詩:
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