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看出來趙德昌並不願意與自己說這個,他能如此保證,已是極難得了,因此也不逼迫,笑著道,“時辰不早了,三郎可用過晚膳了?”
趙德昌的確是不曾用飯。二娘一直不醒,他自然是沒想到那麼多。此時給二娘一提,立時便覺得肚裏打鼓。
二娘抿唇一笑,吩咐飛雪去準備晚膳,又對他道,“我這裏沒什麼事,三郎不必擔憂。”
趙德昌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那你歇會兒,我先去用飯了。”
二娘一直看著趙德昌出了門,才轉過頭,盯著桌上的油燈發呆。
那油燈已是燒了許久,燈芯處結了小小的燈花,燈光便漸漸黯淡下來,不複之前的明亮。
屋子的門敞開著,並沒有關,晚風從門裏灌進來,那一點燈火,便在風裏輕輕的搖了搖,眼看著要滅掉。
二娘不知為何,忽然對那燈火生出了一點同病相憐的心思。
她自己,便也如這燈火一般,在肆虐的風中,完全無法自主,隻能隨風飄搖,而且隨時可能滅掉。
但她卻不是認命的人!二娘的眼神漸漸從迷茫轉為堅定。
如果要認命,當初她便不會千裏迢迢,離鄉背井跟著龔美進京了。就算如今處處都是危險,每走一步都要仔細思量,她也不會輕易妥協。
就在這時,那燈光猛然一黯,仿佛下一刻就要滅掉。二娘的心砰砰跳了起來,說不清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她飛快的伸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燈罩,蓋在了上麵,擋住了外麵的風。
火光微微一閃,重新恢複了明亮。二娘想了想,拿起一旁的剪子,將那結出來的燈花剪下。那小小的火苗因了她的這一動作,猛然竄高了一倍,越發精神抖擻起來。
二娘便忍不住輕輕一笑,將剪子放在一旁,揚聲叫道,“飛雪!”
“姑娘喚婢子?”飛雪來得很快,微微喘息著,應是快步跑過來的。
二娘指著旁邊的椅子道,“坐下說話。自己倒茶喝罷!”見飛雪坐下來,這才問道,“殿下去用膳了?”
飛雪點點頭,二娘想了想,又道,“你將今日後來發生的事都告訴我。”
“是。”飛雪整理了一下言辭,這才開口,“姑娘被帶走之後,婢子便去了外院,張大哥卻是不在,婢子隻得將事情告知了龔大郎。他便出去找了殿下回來。”
“他去找了殿下?”二娘心頭有些疑惑。趙德昌在宮中,龔美怎麼找著人的?
飛雪在此肯定了此事,接著道,“奴婢又將此事告知張順子公公。然後便與他一起在門口等。殿下回來之後,徑直去了慶豐堂。姑娘是見著殿下才暈過去的,殿下便帶著姑娘回來了。”
二娘微微頷首,這一點她是有印象的,在自己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的確是聽到了趙德昌的聲音。
“之後殿下便一直在這裏,不曾離開過?”她想了想,又問道,“秦國夫人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飛雪搖了搖頭,她也算是機靈,知道二娘大概會問,因此一直注意著的,“沒什麼動靜。倒是有些奇怪,婢子親眼看見的,殿下將姑娘帶走之後,綠雲和素心兩位姑娘,從慶豐堂出來。”
“真的?”二娘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原來如此,秦國夫人這段時日與自己相安無事,突然之間呢找茬,卻原來是有人在背後出謀劃策了。倒是要“多謝”那兩位呢!
這麼說,綠雲和素心故意告訴自己那些話,讓自己去查證,然後又抓住自己出了二門這個把柄,讓秦國夫人處罰自己。可就算是這樣,她們又有什麼好處?這件事根本不會影響她,無非是趙德昌和秦國夫人離心罷了。二娘忍不住皺了皺眉。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偏不知道對方的目的,這讓她心中十分焦慮。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對方對自己的了解,超過了自己對對方,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二娘再次警醒自己,看來之前還是太過放鬆,才會叫人將自己的底細摸清了,還毫無所覺。
她想了想,既然不知道對方的目的,那就順著自己的想法去做罷!隻要自己準備好了,對方不管有什麼手段,都是沒用的。打定主意,她便吩咐飛雪,“去給我打水,我要沐浴。”
“姑娘!”飛雪有些不解,“大夫說姑娘身上有些地方曬的厲害,不適合泡在水裏。”
“胡說,這般熱的天氣,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日,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洗怎麼睡的著?你不必管,隻管去替我催水就是了。不會有人怪你。”二娘毫不在意的揮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