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妃娘娘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些。”張旻說了這一句，又問道，“後院那兩個，三郎打算怎麼處置？”
靈芝和仙草可是德妃選出來的人，自然是她的心腹了。雖然來府裏的這段日子，被秦管家拘著學規矩，並不曾出來見人，但府裏人人都知道來了這麼兩個人的。
趙德昌煩躁的搖了搖頭，“還能怎麼處置？既是送來伺候我的，就叫她們與……”他原想說與春江她們一般伺候著。但轉念一想，雖然自己如今多住在關雎館，明德院相當於是空著。但那到底是正院，一旦讓人進去了，將來反而說不清。
想了想，便道，“讓她們與綠雲二人住在一處就是了。”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隻管相互禍害罷！
張旻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法子倒是不錯，這四個人都是從宮裏出來的，但綠雲和素心是歌舞伎，而靈芝和仙草卻是好人家的女兒。都是一般有才有貌，誰也不服誰，相互看不起，想來十分熱鬧。
“我還是有些疑惑，就算德娘娘想要插手我府中之事，也不至於非要害了二娘。再者，她的意思，好像並不是真的要對付二娘，隻是想要攪混水罷了。”趙德昌道。
張旻冷笑，“她正是想攪混水！我倒是聽說了一個有趣的消息，德妃娘娘最近，和衛王走得很近。”
“大哥？”趙德昌一點就透，“所以她這是在為大哥鋪路？”
讓自己為了二娘的事情鬧起來，最後被官家厭棄，這就是對方的目的麼？
他眼中透出一抹悲涼。他和趙德崇是親兄弟，可趙德崇寧願和別的人結盟，也不願意相信自己這個親兄弟。這也就罷了，畢竟人心難測，對方對自己有防範，也未嚐不能理解。
可他卻無法原諒，對方為了那個位置，對自己下這樣的狠心。
“大哥從前不是這樣的。我們兄弟雖不親近，可大哥卻總是盡力做到一視同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是胡言亂語著，似乎想要借此，理清自己的思緒。
這些話不能對別人說，甚至不能對二娘說，所以他隻能對著張旻說。
“殿下無需多心，或許大殿下根本不知道此事，是德妃娘娘一意孤行，也未可知。”張旻安慰道。
趙德昌苦笑，“連趙普都牽扯進來了，還說什麼不知道呢？若非是大哥的意思，趙普德高望重，何以會和二娘這樣一個弱女子過不去？”
張旻啞然，這倒的確是。如果這一切都是趙德崇示意的，便都能夠解釋清楚了。
“三郎你無需如此，自古以來，為了那個位置，更加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沒有過。三郎你既然決定了不要那個位置，就該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由不得咱們了。”最後他道。
趙德昌也有些傷感，“你說得對，倒是我強求了。早就該想清楚的。”
天家無父子，自然更沒有兄弟。為了那個位置，用盡手段也在所不惜，才是正確的。
他既然不想去爭，便隻能忍受。等到對方確定了他的確是無意，或許也就能夠放心了。
可是心底卻有一個地方，埋下了一根刺。淺淺的，甚至看不出痕跡，但等到哪一天爆發出來，便能夠刺中他最痛的地方，讓他寢食難安。
事情查清楚了，趙德昌卻隻覺得越發的無力。
這一刻他甚至不敢去麵對二娘。雖然明知道二娘根本不知道他在查這個，也絕對不會問起。但隻要看到她，他便會想到，他曾經差一點失去了她，卻連討回公道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沒有，日後也不會有，隻能忍耐，隻能永遠的忍耐下去。
若是他自己的事，自然怎麼都是可以的。可麵對二娘，他不願讓二娘看到自己無能為力的地方。
他記得二娘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眉眼彎彎，“我便知道，三郎你絕不會叫我失望的。”
她毫無保留的相信自己，以終身為托。他卻不能保證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
他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時一般，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不僅僅是這一件事，還有他麵對著父皇時，毫無反抗之力的感覺。
他性情溫弱，頗有些隨遇而安，但這是他第一次，也渴望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隻是這信念如此微小，就連他自己都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