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人約黃昏後(2 / 2)

“很好,就穿這個。”他別過頭,不讓二娘察覺到忽然紅了的眼眶,點頭道。

二娘也沉浸在要出門的情緒中,並不曾發現他這小小的感動。捧起自己的衣裳道,“我先去換衣裳。”

兩人換了衣裳,趙德昌便拉著二娘的手往外走。

因著府邸距離禦街實在是近,再者這個時候乘馬車必定會堵在路上,因此他們是一路走過去的。

趙德昌從始至終都牽著二娘的手,每到一處地方,便細細的給她介紹。

路上經過哪些賣東西的小攤子,二娘看到喜歡的,趙德昌便叫人付錢。買了一堆東西,才到禦街上。

上元節自然是要看燈的。禦街兩側,是官府點起來的燈山,下麵遊人如織。

因著太擠了,他們並沒有走到裏麵,隻是遠遠的看了一會兒。

二娘看著宣德樓的門樓,還頗為遺憾的對趙德昌道,“若不是要陪我,三郎也該在上麵罷?”

上元節天子與民同樂,官家會攜皇子和後妃諸人,登上宣德樓,在那裏觀燈。

趙德昌也往那裏看了一眼,笑道,“想什麼,我一個人在那裏,也是無趣。”

雖然他這麼說,但二娘卻始終將燈火璀璨之間,高聳壯麗的宣德樓記在心底。

三郎是皇子,他原本就該站在那樣的地方,高高在上,尊貴非常。

又看了一會兒,他們便離開了禦街,往汴河那邊走去。聽趙德昌說,河邊有許多人放燈的。而且站在橋上,看著兩岸的燈火,也是上元夜的一景。

路上遇到了好幾個大戶人家點起來的燈山。這些人家通常都是開封城裏的富商,借著這個日子,炫耀自家的財力。而且往往被人拿來相互比較,所以年年都要絞盡腦汁推陳出新。

這種燈山上都掛著謎語,猜中了便能贏得花燈。趙德昌文采不錯,便也上前給二娘贏了幾盞燈。

隻是還不等走到汴河,二娘已經累得走不動了。

這時候天色也晚了,雖然開封城並無宵禁,但許多人都已經開始往回走了。

趙德昌見行人稀少,便對二娘道,“我背著你走罷?”

二娘驚訝的看著他。趙德昌的模樣,看起來便是個書生,平日裏也極少見他騎馬射獵之類。走了這半日,二娘固然累得走不動,他自己也並不好過。

趙德昌被二娘一看,便有些羞惱,“放心罷,已經不遠了。我背著你,一會兒就到了。”

二娘猶豫了一下,見趙德昌已經蹲下身,便伏在了他的背上。

趙德昌便背著她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三三兩兩的行人,都對著他們善意的微笑。尤其是這些人中,大部分也都是一男一女,想來也是趁著這個日子出來約會的,漸漸便有人效仿起來。

這下子兩人不再是異類,趙德昌便也放開了些,還能跟二娘說笑。

但二娘卻有些心不在焉。

趙德昌的背並不寬闊,而且她能夠感覺出來,他背著自己,也是吃力的。可他卻並不曾抱怨一句。

二娘覺得鼻尖有些發酸。她幼年喪父,被一個男人寵愛的感覺,她從不曾體會過。記憶中更多的,反而是母親抱著自己,淚水連連的模樣。

她太早的知道了生活的艱辛,從不曾有人這般體貼的將她捧在手心,寵溺嗬護。

但是這一刻,這些她都有了。這一刻,似乎從前所堅持的,身份,自由,都不再重要了。

如果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給她所有的愛,願意將她捧在手心,願意為他彎下高貴的腰,願意背她去看最美的燈火,最迷人的風景。那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一滴眼淚從眼角劃過,落在了趙德昌的脖子裏,嚇了他一跳。

“子惠,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他回過頭問道,卻發現二娘在背上,他根本看不到。

二娘搖了搖頭,“沒有。三郎,我隻是……我心裏好歡喜。”歡喜的快要炸開了一般。她哭並不是因為難過,,隻是因為太歡喜了。從來不曾有過的歡喜。

二娘摟緊了趙德昌的脖子,“咱們去看虹橋上的花燈!”

“好!”趙德昌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她哭泣的原因,微微一笑,便背著她跑起來,惹得二娘一聲驚呼。

等到了汴河邊,趙德昌將二娘放下,自己已是氣喘籲籲。二娘站在他身旁,朝著河上看去。

兩岸的燈火璀璨奪目,倒映在河水中,映照出五彩斑斕的色彩,恍如身在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