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微微歎了一口氣,娶到潘氏這樣的女人,真是三郎的不幸。倒不是說潘氏有什麼不好,隻她心裏,始終將潘家看得比王府更重,甚至將王府看做潘家的一處別院似的,出嫁了的女子,還像是做姑娘時一般,日日都往娘家送東西送信,著實叫人親近不起來。
倒是趙元休自己,早已習慣了這些事,無奈的道,“等我走了,你想如何都好。”又揚聲道,“請夫人進來。”
張旻起身,打算回避,走到門口忽然回頭問道,“三郎,你可想見見二娘子?”
“哐”的一聲,趙元休身邊的凳子被掀到在地,他失態的撲過來抓住張旻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潘氏已經走進屋來,張旻將趙元休的手拉下來,笑道,“那我替三郎安排。”然後朝潘氏一禮,便走了出去。
“王爺,方才妾的娘派人送信過來,說是王爺要跟著大軍出征?”潘氏問道。
趙元休還因為張旻剛才的話兒震驚,有些心不在焉的道,“正是,怎麼了?”
“王爺萬金之軀,怎麼能隨意出征,這要是有個萬一,叫妾身怎麼活?”潘氏聽了,便哭天搶地起來。
趙元休一陣厭煩。說起來,他這三年來,都極少去想二娘這個人。然而乍一聽到這個名字,他才驚訝的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曾淡忘,隻要這兩個字,便可勾起所有的回憶。
想到二娘,再看著身邊的潘氏,他的厭惡之情更甚,簡直覺得難以忍耐。
“怎麼,你很盼著我出事麼?還不曾出征,你便說起這等喪氣話來了。莫非潘相公出征,你心裏也是這麼想的?”他冷冷的對潘氏道。
潘氏一愣,連眼淚都忘了擦,“那……那不一樣。爹爹他是武將,王爺你……”
“所以你覺得你爹不會出事,本王就會出事,是嗎?”趙元休打斷她的話,“你心裏就是這麼想本王的?”
“王爺?妾隻不過是擔憂王爺,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啊……”潘氏又開始哭喊起來。
趙德昌不耐的道,“張順子,叫人進來,送夫人回房!”
等潘氏一走,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張旻,“你方才說安排我見她,是什麼意思?”
“三郎勿怪。”張旻忽然跪下來,“其實二娘子一直不曾離開京城。是我將她藏了起來。”
“你……”趙元休本想說兩句責備的話,看到張旻,忽然說不出來了,“罷了,你也是為了我好,我自然是知道好歹的。她……她這幾年過得可好?”
自然不會有多好,不過張旻卻不會這麼說,“三郎放心,有我照料著,不會讓她受委屈的。不過見麵的事,我還要去問過二娘子的意思才好。”
“是,應該的。她大約並不願意見我罷?”趙元休聞言黯然起來,“便是不願,也沒什麼。”
張旻將話帶過去的時候,二娘是有些驚訝的,“張大人讓我現在去見三郎,這樣好麼?”
“並不是在這裏,我會找個安靜的地方,避著人將你帶過去。不會有人知道。”張旻解釋道。
二娘垂下頭,“如此,便聽憑張大人的吩咐罷。”
張旻安排的地方是在汴河邊的一處畫舫。汴河邊人多,不容易被發現。河上說話也自在。
趙元休推開門,看到二娘的時候,隻覺得恍如隔世。二娘仍是原來的樣子,但又有什麼地方不同。
她梳著婦人發髻,藍色深衣曲裾,白色襯邊。耳邊垂著一粒明珠,瑩然生輝。比之三年前,更顯出一份沉靜大氣。然而待她起身,顧盼之間,隱約還能看出三年前的嬌俏嫵媚。
她站在桌邊,靜靜的凝視著趙元休,好一會兒才開口,“三郎你瘦了。”
趙元休猛然驚醒過來,快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這才滿足的歎息道,“我這三年,都不曾夢見過你。”
二娘鼻頭一酸,輕聲道,“我以為三郎不會念著我了。”
“是我沒臉見你。”趙德昌放開她,上下打量著,又道,“你還好好的,不曾瘦了,也不曾吃苦,我才放心。”
二娘抿了抿唇,她這三年的等待煎熬,豈是一句“吃苦”便能說盡的?隻是這些,原不必告訴他。
她將自己帶來的包裹打開,遞給趙元休,“我閑著無事,為三郎做了好些衣裳。我聽張大人說,三郎你要出征了。我聽說北方天寒,更甚於此。三郎你千萬保重,我在此等你。”
趙元休隻覺得這一席話熨帖之極,也隻有二娘能說出來,忙點頭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