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發現,三年的時光,改變了太多的事。
她與趙元休之間,或許仍然相愛,但……再不是從前的親密無間了,彼此之間,似乎有了生疏。
但這或許是時間帶來的影響,她也無能為力,隻能在相處之中,盡量的消除這樣的隔閡。
不過……其實這樣也未嚐不好。從前固然兩情無間,然而現在趙元休看她時,在陌生之中,偶爾還帶著些許的驚豔,像是對她的改變,也有些新鮮。
二娘靠在趙元休的懷裏,聽他說起這幾年的變化。“……如今大哥不濟事了,我想父皇應會著力培養二哥,至於我,此次跟去,也不過是湊個數罷了。安危應是無礙的,你不必擔憂。”
“雖然如此,可陳王殿下對三郎卻未必也是善意的。到時他職位在三郎之上,未必不會給三郎找麻煩。三郎總還是應當小心些為上。”二娘想了想,道。
畢竟如今趙元佐已經成了廢人一個,再沒有爭位的可能了。趙元休便是趙元佑最大的敵人。
趙元休有些……驚喜。其實這樣的事,他向來是不會和張旻之外的人說的。但不知為什麼,在二娘身邊,便覺得什麼事情都是能夠說出來的了。他也深信二娘不會傳揚出去。
但他的確沒有想到,二娘對這些事,還有這樣的理解。畢竟大多數的女子,眼光都放在內宅之中,並不去理會外麵的風起雲湧,自然也就不明白每件事情,到底都代表了什麼。
然而二娘不止聽懂了,顯然連他話語之中,關於皇位爭奪的深意也了然,這才會提醒他小心。
有這樣一個知書識禮,甚至連朝中的事情都能給自己意見的紅顏在側,怎不叫趙元休又驚又喜?
他看著二娘,笑著道,“倒是難得你連這些都看得分明。你放心,我自有準備。”
二娘垂著頭,露出一段雪白的頸子,半邊臉上直至耳垂,都是粉紅色的,“三郎謬讚了。我不過是這幾年多讀了幾本史書,紙上談兵罷了。隻盼著沒有說錯話就好。”
“我記得你從前喜歡話本,傳奇,詩詞之類的書,什麼時候,倒看起史書來了?你不是說,看了那些事情,著實憋悶的很麼。”趙德昌驚訝的問道。
二娘便笑,“人總是要變的。那時我年紀輕,又有三郎你護著,無憂無慮,自然那般想。後來離了王府,自個兒一個人住著,看了些史書之後,倒覺得頗有深意,值得品鑒了。何況……”
抬起頭來,一雙妙目隻看著趙元休,波光流轉,“張大人跟我說,三郎為我做了許多事。我想著,也該為三郎做點兒什麼。若能幫到三郎,便再好不過了。”
這肺腑之言聽得趙德昌無比觸動。若說從前二娘對他來說,更像是個象征——有朝一日,登上那個位置,自己的事情都能自主的時候,便能夠得到二娘,那麼現在,二娘於他而言,卻好像是從一個模板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人明白自己所有的壯誌,也願意站在自己身邊陪伴自己,並且竭盡所能,願為自己盡一份力。
不論她到底能不能做出什麼事來,單這一份心,這世上幾個女子能有?
“子惠,你放心,我必不負你。總有一日,我要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邊。”因為事還未成,所以他不能隨意的許諾。但他心中,卻已經將此事作為自己必定會達成的目標之一。
二娘微微笑道,“我信你。三郎你應許過我的事,從不曾食言過。”做不到的事,他從不會許諾,隻會含糊其辭。好似從前他將自己留在身邊,也根本不曾許諾過身份。
所以今日能聽到他這一句話,二娘想,自己應該是歡喜的。至少他將自己看得比從前重了。
趙元休能待的時間有限,沒一會兒,張旻便輕輕地敲門,示意他該離開了。
他有些戀戀不舍。這三年二娘不在身邊,他的日子還是一樣的過,從不曾覺得有何不好。可是今日見著二娘之後,再去想將來沒有二娘陪伴的日子,隻覺得過不下去。
然而到底還是要走的。二娘送了他道門邊,忽而開口,“三郎,這次之後,除非到了你能來接我的那一日,不然我不會再見你。”
趙元休驚訝的回頭看她。二娘卻避開了他的視線,“三郎,在一切未曾定下來之前,我便是你的弱點。我不怕受苦,卻不願成為別人挾製你的籌碼。人家都說,兒女情長,便必定英雄氣短。”
她說著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他,“三郎,我希望我的英雄,有一日得勝歸來,風風光光的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