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年深禍亦成(1 / 2)

飛雪的事情,最終以趙元侃的一句,“她想留下伺候,是她的一份心意,你受著便是。”而結束。

二娘雖然心有遺憾,但還是很快釋然了。能和飛雪在一處,自然是最好的。

這個女孩兒,雖然初識之時,自己還曾經對她諸多不滿,但到了今日,兩人之間的關係,卻已經親密更甚姐妹了。倘若一時離了,自己也未必就能習慣。

淳化三年八月,趙光義舊年南北征戰所受的箭傷爆發,一日數召太醫入宮。

許王趙元僖聞訊後,便多次拜訪太醫院,打著關心皇上龍體的旗子,要求查看趙光義的脈案。

太醫院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但凡與皇帝有關的這方麵的東西,都有專人保管,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查詢的。不僅如此,他們還將此事上報給趙光義。

趙光義因此對趙元僖的芥蒂日深。父皇有疾,他不思床前盡孝,盡琢磨這些歪門邪道,實在是讓趙光義失望。相比較之下,日日進宮問安,並四處查訪治療箭傷偏方的趙元侃,便顯得十分孝順。

隻是這一次,對趙元僖的不滿,趙光義並未表現出來,麵上待他也一如既往。

張旻知道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陛下怕是忍不下去了。”

趙元侃站在床前,聞言冷笑,“我小時候不明白,如今才知道父皇這個人的心有多狠。就算是他寄予厚望的兒子,也能輕而易舉的放棄。我們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

每每想起趙光義對趙元佐和趙元僖兩人的態度,再聯想《左傳》中“鄭伯克段於鄢”這一段,鄭莊公所說的那一句“子姑待之”,他就覺得脊背發寒,六月生涼。

也是因此,他才能夠一直自省,明白那金鑾殿上的人,先是君王,才是他們的父皇。

“三郎這話,我卻不能讚同。”張旻道,“官家乃是一國之君,倘若太過心軟多情,又如何能駕馭臣屬?”

“我不信。”趙元侃回過頭,認真的看著張旻,“我不信倘若君王心慈些,這世界便會亂套了。若哪一日,我當真登上了那個位置,也絕不會變得如此。元弼,也不可與我生疏了。”

張旻也看著他,一時有些感慨。趙元侃的確是與從前不同了。他更成熟,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倘若從前說起這種話題,他就算心中不讚同,也不會說出來。

他開始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君王,雖然身上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他的人格魅力,卻是毋庸置疑的。那些擁護他的人之中,也大都是全心全意的。

或許他說得對,做君王,並不代表一定要鐵血無情,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不同的地方。

而仁慈,心軟,正是三郎所不同於旁人的地方。或許也正是他能夠勝過別人的地方。

淳化三年十一月初十日,天氣晴好。

趙元僖夜裏歇在芳甸這裏,所以她一早就起來操持事物,等趙元僖起身的時候,早膳都已經擺好了。

趙元僖用過了早膳,芳甸又捧了茶水來與他漱口,然後才送他出門。

趙元僖出門之後不久,許王府的後門駛出一輛灰撲撲的小馬車,一路往城門而去。

在宮門口處等待良久,進入紫宸殿之後,趙元僖便覺得身體有些不適,連忙向趙光義告假回府。

趙光義因為對他心懷芥蒂,因此並不十分在意,便允了他的假,並派遣太醫前往診治。

誰知太醫報回來的消息並不好,趙光義這才前往探視。趙元僖的病情已經很重,趙光義呼叫他的名字,都隻能勉強回話。不過拖延了片刻功夫,便薨逝了。這一年,他才二十七歲。

趙光義見狀震驚非常。他固然對這個兒子多有不滿,但並未想要對方的性命。何況趙元僖是真的十分優秀,因此他忍不住悲痛哭泣出聲。之後,更是將趙元僖追贈為太子,諡號“恭孝”。

但不久之後,便有人向趙光義揭發,說是趙元僖乃是被他的妾侍張氏所毒殺。而且張氏此人恃寵驕橫,對奴婢稍不如意即予以重罰,甚至有棰死者。另外她逾製葬其父母,而趙元僖被她迷住,竟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極其昏聵。

而事實上,私底下,有人檢舉趙元僖,說當初趙元佐會縱火焚宮,正是因為趙元僖從中作梗,挑撥父子關係。因此趙元佐才會對官家不滿,然後縱火焚宮。

平心而論,這幾個兒子之中,和趙光義最親近的,自然是趙元儼。但趙光義對他隻是疼愛罷了。真正寄予厚望,並且悉心栽培的,便是長子趙元佐。因此得知真相之後,便立即傳召趙元佐入宮見駕。

父子兩人關在垂拱殿裏說了半天的話,然後趙元佐回府,趙光義則下旨絞死張氏,逮捕關押趙元僖左右的親信,命王繼恩審問之後,全部處以杖刑並免職。挖開張氏父母的墳墓,張氏親屬全部流放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