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月二十五日,趙光義下詔取消趙元僖的太子追冊儀式,隻以一品官的禮儀安葬。
從備受尊崇的皇儲,到自己身死,並被君父厭惡,隻用了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趙元僖名聲盡毀。
而此刻,在二娘的小院裏,她正在追問張旻事情的真相。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你應當不會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三郎,所以來問你。”二娘道。
張旻微微頷首,“三郎是我追隨的君主,有些事情,我去做就可以了,他永遠不必知道。”
饒是二娘實在對張旻心懷顧忌,也不得不承認,他對趙元侃,的確是一片忠心。
“二娘子可知道,那位張夫人,到底是誰?”張旻笑著問道。
二娘愣了一下,繼而便道,“你如此問,必定是我所熟悉的人。許王府我認識的,便隻有芳甸一人。”
“正是她。說來也怪,她去了許王府之後,便性情大變,全不似從前在咱們府裏的模樣。如此,反而倒是得了許王的青眼,這些年來都寵愛有加。”張旻似乎也有些疑惑。
“這一點,連你都不曾算到?”二娘挑眉問他。接觸的多了,她便知道,許多事情,張旻都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準備了。她不信對芳甸,張旻一點安排都沒有。
張旻搖了搖頭,“二娘子以為不論什麼人我都會花費那麼多心力麼?在芳甸得寵之前,我也不過是注意著有這麼個人罷了。待得她寵愛日盛,這才開始去調查她的事情。這一查,倒是讓我知道了一件事。”
“芳甸有個妹妹,在進府之前,便走失了。聽聞她與這個妹妹,極是和睦,而且這個妹妹,乃是被她領著出門的時候走失的,芳甸因此對妹妹頗為歉疚。”“而你找到了她妹妹?”二娘立刻接著道,“你就是用這個,讓她心甘情願為你所用?”
張旻搖頭,“這件事當真是與我無關。世事湊巧,你可知道,這位張二娘走失之後,被人賣去了窯子裏,沒多久被贖出來,破了身子,又被那破了她身子的人,賞給了自己的下人。”
“那個人,便是許王?我也瞧見過許王一次,他……不像是這等人。”二娘皺眉道。
張旻不屑,“許王是哪等人,我也不知。但在那些權貴眼中,妓子乃是下等人,便如貨物一般,自然不會在意。隨便送人,也並非不可能。何況還是自己忠心的下屬。”
二娘呆了呆,歎息道,“許王一定沒想到,就是這麼一件小事,竟就毀了他自己大好的人生。”
“自作孽,不可活。有什麼可歎的?許王那個下屬,並不是什麼好人,對張二娘動輒打罵,這麼多年的苦日子熬下來,張二娘已然變得軟弱膽小。我不過是讓張夫人巧合的瞧見了張二娘罷了。”張旻道。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想要製造這一一個巧合,何其難也?若其中的哪一步走錯了,便不是今日的結局了。
“張氏命人調查此事,自然知道了許王的作為。可以說,她妹妹一生的悲劇,都來自許王。在這樣的情形下,因為對妹妹的愧疚,張氏便有些過激了。她雖然不杠杆動許王,卻能將那欺侮她妹妹的人懲治了。誰知許王偏偏要出頭保下他的心腹,張氏便心有不滿。”
“至於下毒,其實隻不過是用些相克的食物罷了。不仔細的人,是查不出來的。”張旻說罷,微微一笑。
二娘簡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真的就這般簡單。將趙元侃一黨人難住,不知如何是好的趙元僖,竟然真的就這麼去世了。張旻算計人心的能耐,可見一斑。
“那大皇子呢?你又是怎麼說服他的?”二娘又問道。
“不是我說服他的,是事實如此。而且,呃一直都知道,他和盟友身邊,都有趙元僖安排的人。他想知道這個,自然會配合我。反正對太太,並不是壞事。”張旻道。
趙元佐如今的情形,想要登基是不能了。若趙元僖登基,對他並不是好事。而趙元侃就不同了,到底是親兄弟,便是下手,也要輕些。
“張大人算計人心,的確讓人歎服。”二娘道。
張旻謙遜的搖頭,“並非如此。說到算計人心,其實有一個人比我更加厲害。三郎與我說過,秦王當年被貶之前,對他和大皇子說過些話,大致是兄弟和睦之類,後來他死前,又單獨見了官家和大皇子,因為此事,官家和大皇子兩人父子之情越發單薄。死前還要算計一次,當真癡狂。”
“我卻不讚同如此。人心乃是世上最難掌控的東西,靠著算計人心,是不可能長遠的。總有你算不到的地方。我也並非是在算計人心,不過是因勢利導。”如果真要說的話,他應該是在引導人心,引導別人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